顾雨崇手臂微抬,挣脱他的手,「等我确定没危险,再回来接你。」
陈山润咬了下唇,「如果,我说如果啊,九榕树很危险,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怎麽办,硬扛吗?」
「嗯。」
「那你不如带上我,说不定关键时刻还能帮你一把。」
他指着路口海报,两排卡通小人争着金色奖杯,道:「你看,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就像拔河比赛,人多肯定会赢的。」
「去案发现场不是小学生拔河比赛,你的比喻不成立。」
陈山润偏过头,试图争取,顾雨崇冷声打断:「我一开始就说过,这里比老家危险,我不会放任你出现在任何没有保障的地方。」
「不是,你听我说……」
「没什麽好说的。」
陈山润扶着额角,心里发慌。在病房待了十二年,如果手术失败,真相可以带进坟墓,但他活下来了,有些事,必须拦着顾雨崇。
「顾雨崇,我不是累赘,我不会傻不愣登得往枪口上撞,你带上我行不行?」他伸手,又去扯顾雨崇的袖子。
顾雨崇明显躲了一下,握紧方向盘,车子疾行,停在公寓楼下。
「下车吧。」
陈山润抱着双臂,没有动,「你不要这麽死心眼,这麽强硬行不行?」
「我不想这个时候跟你起争执。」顾雨崇解开安全卡扣,侧过身,试图帮他解安全带。
陈山润弓起背,抱着安全绳不松手,「我不走,一起去。」
互相干瞪眼,顾雨崇伸出去的手慢慢缩回来。深呼一口气,道:「陈山润,你不要太任性,下车吧。」
「顾雨崇,你不要太固执,出发吧。」以往没觉得他这麽倔,陈山润撇撇嘴,又道:「我们没办法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麽,不是吗?」
顾雨崇脸色越发低沉,和窗外的乌云融为一体。「我花了将近十年才续上你的命,这条命不是让你随便挥霍,不当一回事的。」他指着窗外,压低声音:「在没法确认现场安全之前,你赶紧回家睡觉,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陈山润双手抱臂,直勾勾地盯着他,「你不要偷换概念,顾雨崇,我只是想帮你,我已经不是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了。」
两人僵持不下,下一秒,梧桐叶落在车窗前,电话又打来了,顾雨崇坐回位置上,接通电话。
「少爷,老爷从柏林回来了。」
顾雨崇愣了两秒,看向陈山润。
电话那头继续道:「他还安排手下,监视你的公寓,不出意外的话,半小时内会到达你公寓附近。」
「我知道了。」顾雨崇很快调整好情绪,道:「你们继续监视老宅,老先生那边一有动静先发给许秘书,让他成文档发我。」
「是。」
挂断电话,顾雨崇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掏烟,叼在嘴边,没点燃。
陈山润从座椅间的储物盒里翻出打火机,「啪」地打上火,递到他面前,「快走吧,你也不想让别人发现我对吧?」
顾雨崇无奈,收了他的打火机,车子启动,拐进幽深的小巷。
陈山润松了口气,靠在座椅里,看雨雾朦胧的泰晤士河,大本钟的轮廓影影绰绰,这是一个月前难以见得的风景,如今行驶在桥上,一阵恍惚,但又不得不集中注意力。
问道:「你和白拾,魏雪生,何繁是怎麽认识的啊?」
顾雨崇把烟夹在指尖,始终没点火,「去年四当家葬礼,和他们在维多利亚墓园认识的。」
「你能不能说得详细点。」陈山润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撇嘴看着他。
「他们三个人都想弄垮休斯顿黑帮,所以和我合作。」
「没听懂。」
顾雨崇皱眉,忍住想抽菸的冲动道:「我想找到下毒的凶手必须收集休斯顿内部情报。但我继父在呆柏林太久已经被组织边缘化了。因此只能靠白拾,她是老先生的养女,可以探入内部打探情报。」
陈山润揉着後颈,还有点想不通,问道:「白拾为什麽想整垮休斯顿,她爸不是大当家吗?」
「她想和魏雪生在一起,老先生不同意。」
「哦,我懂了。」陈山润一拍掌心,想到魏雪生在婚纱店门口目送他的眼神,心里变得跟明镜一样透彻。休斯顿黑帮一天不倒台,这两人一天不能站在阳光下,长相厮守。
过了桥,路口有些堵车,陈山润偏头,盯着车窗上顾雨崇的倒影,索性一次性问清楚:「那何繁呢?他也有喜欢的人?」
「不是。」顾雨崇眼底暗沉,雨又下起来了,他拨开雨刮器,概括道:「何繁想升职,坐上警长的位置,所以和我合作,互换情报,把休斯顿的首领挨个拉下马。」
第18章第十八章初恋(4)
顾雨崇说完,陈山润靠回座椅里,眉头紧锁。
这下心里有数,但新的愁绪又涌了上来。与顾雨崇合作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若谁探出情报,揭露二十年前的往事该如何是好。
陈山润咬着下唇,默然思考。
主动联系白拾和何繁不妥,顾雨崇这小子心细,若被他察觉自己知道点什麽,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肯定会换成他。
视线一暗,车驶入九榕树钱庄对面的公寓停车场。
陈山润舔了下乾裂的嘴唇,空调暖风对着脸吹,嗓子乾巴巴的,他吞咽一下,浑身激灵,像是扁桃体发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