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陆老爷子用拐杖轻轻一敲地板,力道不大,不怒自威,陆煜明赶紧闭嘴。
他从小没少挨揍,成家立业後,父亲也会随时当外人面抽他,由此形成条件反射。每当父亲发怒时,看似风平浪静,後果却不敢设想。
陆常照放下茶杯,跟时隅轻声说:「我去跟伯父谈谈,你先陪爷爷喝茶。」
说着,他朝陆煜明颔首,「二伯,不是我躲着不见你,你们都知道,前阵子我住院住了快一个月,至今还没有康复,走路都喘气,还得靠我男朋友扶着。我知道我之前的做法过火,行事欠妥,可叔伯们也教训过我,出过气了。有什麽事,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谈。爷爷才刚出院,就别让他老人家操心了。」
他容光焕发,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陆煜明实在看不出他哪里还没康复。
他冷笑:「有爸给你撑腰,陆家上下还有谁敢动你?少往我们身上泼脏水,我看是你自导自演。」
「二伯,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可我差点连命都没了,谁演戏会搭上自己的小命?」他说着朝陆煜明示意道,「走吧,我们换个地方谈。」
虽然陆常照表现得游刃有馀,他这二伯,看着不像好对付的。
时隅有些担心地拉了下他的袖子,用气声问:「他会不会揍你?」
还是头一遭有人担心他吃亏,陆常照觉得好笑,也用气声回他:「放心,我打不过会跑的。更何况,咬人的狗不叫,真正可怕的是一声不响躲在背後挑事,装得与世无争的人。」
时隅仍不太放心:「你早去早回。」
陆常照摸摸他的头:「好,你别乱跑,乖乖在这里等我。其他人不敢跑来爷爷这里撒野,你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第30章家庭构成
两人旁若无人地咬耳朵,被无视的陆煜明绷不住了:「不是谈正事,还不走?」
陆老爷子用手指敲敲桌面,示意二儿子闭嘴:「人家小年轻感情好,说悄悄话怎麽了?你又不是没老婆,不服就回家,跟你老婆说去。」
陆常照跟陆煜明去了偏厅谈事,这边就剩下时隅跟陆老爷子。
他给陆老爷子斟茶,老爷子虽然是大家长,对他却很和蔼,跟时隅想像中,专制的上位者形象截然不同。他凭动物本能,感知到眼前的长辈对自己并无恶意,纯粹出於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有些事情,他如果不问,陆常照大概率不会告诉他。如果问得多,就暴露他对陆常照基本一无所知的事实,说不定,他会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毕竟,他自称是他的恋人,多少该对他的家庭构成有所了解。
陆老爷子不一样,并不知道他们对彼此的了解有多少,或许会知无不言。
於是,他试探性地问:「照哥的父母没有参加家宴吗?」
两人平时的对话里,陆常照从来没有提及他的父母。他此前一直以为,他父母或许早已不在人世。
适才听陆老爷子的话,似乎并非这样。
陆老爷子没料到,时隅居然一副完全不了解陆常照情况的样子。
这倒也不难解,以陆常照天生平等厌恶所有人类的性格,你问了,他都看心情决定答不答;你不问,更加不会主动全盘托出。
「阿照带你回家,说明他认定你了。这孩子决定的事,不会再改变。你应该有听说陆家的一些传闻,阿照跟大部分陆家人都不一样。你进了陆家的门,以後也是我陆家的人,阿照的事,你当然有权知晓。」
他简单给时隅说了陆常照的家庭构成。陆常照是他三儿子陆煜庭的独子,陆煜庭夫妇都是国家保密机构的研究人员。夫妇俩醉心於研究,有别於陆老爷子的其他子女,为了下任家主的位置,整日勾心斗角。
他三岁时,父母回归项目组,将他交给陆老爷子照顾。所以,陆常照跟其他堂表亲不同,从小就跟陆老爷子生活,直到中学,才住到陆家在他学校附近的一处房产。
陆老爷子觉得他是所有晚辈里最像自己的,一心想培养他当接班人,奈何陆常照根本对此不感兴趣,便没有强迫他。
他偶尔会想,陆常照养成这样冷漠的性格,是不是跟童年时代都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他的铁血手腕所致。
二十多年前,他身体每况愈下,开始放权给晚辈。原计划从其他四个儿子中,选一个能力最出色的,当他的继任者。然而,四个儿子斗得厉害,明里暗里搞同室操戈,骨肉相残那套。表面上看似做得滴水不漏,却并非无迹可寻。
陆常照有次被绑架,险些危及性命。
他还年轻,不像陆老爷子开始过隐退生活。陆老爷子不可能处处护着他,便打着送他出国留学的幌子,送他到海外避难。
前几年他病情加剧,陆常照回国,他提出希望他能重新考虑当继任者的事。他放权多年,四个儿子及他们的儿女,却都没有任何人能成为符合他期待的继承人。
这回,或许是顾及到他年事已高,陆常照答应了。
差不多四年前,陆常照空降寰达管层,大刀阔斧进行整改。
寰达毕竟是家族企业,陆常照行事从不念及情面,得罪不少叔伯;至於其他看似站在他这边的,多半也是见风使舵,如果陆常照站不稳跟脚,他们随时倒戈相向。而他父母不问世事,潜心研究,自然无法给儿子多少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