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报复属于哪一种,时彧都愿意全?盘接受。
然而沈栖鸢醒了,她醒了,不哭也不闹。
不像在荷塘里时那?样用力踹了,也不再哀求呼喊,不再求饶。
浓丽的眼睫几乎颤也不颤,她一动不动地仰面躺在时彧的怀中,宁静的瞳眸,黑如点漆。
没有一丝光泽能透进去,她木然地望向车壁内点燃的宫灯,意冷心灰地垂下了手臂。
时彧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样的事,恐怕做什么弥补都是不够的。
他也是第一次经?历,一个从来没有任何感情经?验的少年,将这种事的顺序弄错乱了,以至于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沈栖鸢的神态让他感到一种无法排遣的恐慌。
“沈氏。”
他错乱地唤着她。
又觉得不对。
舌尖绊了绊,时彧改口唤她的名字。
“沈栖鸢。”
听到自己的名字,对方才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她缓慢地抬高下颚,碰上时彧的脸。
一刹间,她的瞳孔遽然紧缩。
万千她们在荷塘之中抵死交缠的光影残片霎时划入脑中,无论她怎么哀求,他都不肯放过她。
惨重的记忆朝她的脑海鲸吞而来,她的身?体开始战栗,骨骼发抖。
她不愿面对。
两行泪珠从瞳仁之间氤氲而出,在眼窝处汇聚成浅浅的水涡,再一线流下,没入乌黑浓密的发丝间。
时彧不知道沈栖鸢会如此抗拒,他本能地抱紧了怀中的女?子?,低声道:“沈栖鸢。没事了,你看着我,看着我。”
对方茫然地支起眼睑,听他话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时彧的心里像豁了个大?洞,冷风从洞口咆哮涌入,吹得他遍体生凉。
饶是如此,他也没法不开口,没法去逃避责任。
“我知道我猪狗不如,强要了你,你可以恨我。”
但他不会后悔。
时彧拧着眉峰,坦然地直视着沈栖鸢乌润柔婉的秋水长?眸。
她的嘴唇颤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转眼又熄灭了。
沈栖鸢扭脸望向身?旁,清澈的泪珠滚下来,越过鼻梁的山根,翻山越岭地往下坠。
簌簌的泪波,烫了时彧的心。
他到现在终于开始承认,可能,也许,他的确是个不成熟的男人?。
如果母亲还在,会告诉他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这一切来得猝不及防,时彧没有做好任何准备,就在荷塘里与沈栖鸢一晌荒唐。
他们并不是谈婚论嫁、郎有情妾有意的男女?,甚至在沈栖鸢眼底,他是个极其可恶的男人?。
再多?说下去,好像也只是多?错一分。
时彧抿住了薄唇,动容地看了沈栖鸢几眼。
她侧过脸颊,向外车外凝目,没有给他任何回音。
马车停在了广平伯府门口。
停下之时,两人?由于惯性没有刹住,沈栖鸢险些从时彧的腿上滑了下去。
时彧眼疾手快抱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拦回,沈栖鸢的头这才得以幸免于难,不曾与木板相撞。
但那?只宫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沿着长?凳摔下去,一下便扑灭了。
马车中陷入了一片漆黑。
在不可见光的境地里,声音会格外放大?。
彼此的呼吸于此交织,似喘息般,愈来愈浓。
直到沈栖鸢终于应激一般地再也不想听到这个声音,她奋力地推开了时彧,想要出去。
可双腿软得她无法站立。
腿肚儿到现在仍在不停地痉挛。
沈栖鸢一跤摔在了马车里,她头也不回,全?凭一股信念,坚强地要逃出去。
“沈氏!”
时彧唤她,沈栖鸢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