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筱,开门啊……”
“筱筱?筱筱我有东西落在宿舍里了,你开一下门,我进来拿一下,行不?”
“筱筱,筱筱,说句话啊!”
“林溯雨你给我冷静一点,快去找节目组要备用钥匙啊!”
嘈杂的人声中夹杂着沈以榕的惊慌失语:“阿筱,别做傻事……”
罗筱心里清楚自己不应该这么做,至少不应该在这种时刻装聋作哑。
他睡着了,什么也听不见。
罗筱这么说服着自己。
仿佛他此刻脱力的沉默当真是因为他进门后便倒头就睡,周遭的繁杂吵闹的一切一律被划为无聊恼人的噪音,尽数隔绝于睡梦之外。
背靠着还在震动的门板,罗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神情木然地出着神——像是割断了绳子的人偶,被遗弃在焦黄的废土。
太阳被沉沉的雾气笼罩成混沌的灰白,偶有微光从片片缕缕的云层中泄出一二,很快又被更多聚拢而来的云絮掩埋。
门外嚷嚷的吵闹声终于是静了下来,一片寂静中,他听见沈以榕小心翼翼地问道:“阿筱,能开一下门吗?还是你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猜到罗筱此刻正靠着门呆坐,沈以榕是蹲下来询问的。穿透木板后,他的声音带了些闷闷的压抑感。
好半晌,他才听到了好友的声音:“让我一个人就好。”
从罗筱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语气疏离而漠然,一如在第一次节目录制时,那个冷声说着“没事的话,能不能站直了”的冷淡少年。
仿佛经过好几个月的相处,终于会私底下在熟人面前露齿灿笑的罗筱,在关门的那一刻,也在绝望中掩上了自己的心门。
沈以榕呆了一会儿,才语气温柔道:“那你什么时候需要我们,就喊一声啊。我们不走太远,你想找人说话的话,我可以随叫随到的。”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说太多多余的话,但仍忍不住道:“阿筱,你真的不用往自己身上背太多责任的,这不是你的错。”
没听到罗筱的回答,他心口一揪,也没了跟人吵架的心情,站起身对林溯雨道:“我俩轮流守在这里吧。”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
白虹煜主动道:“我给你拿个坐垫过来吧。”
林溯雨贴着门坐下,拒绝了:“这样就行了。”
他将头靠在冰冷的木板上,淡淡道:“筱筱,别害怕,我只是陪你坐一会儿,什么也不会问的。”
在门板的另一边,黑发少年正抱着腿,一言不发地望着前方。
少年的眼眸中倒映着切割方正的窗框,弧状的漆黑瞳孔依稀囚着一方惨淡的天空。
听到林溯雨的话,他的手微微一颤。
林溯雨没指望好友会回话,谁知,门后的少年答非所问道:“我……以为,我当上偶像以后,已经坚强很多了。”
那是声带破碎一般沙哑的嗓音,轻得像是从枯枝顶上飘零的落叶。
林溯雨心头一痛,冲口而出道:“筱筱,你不用坚强也可以的……”
而这句话后,罗筱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话了。
罗筱不知道自己维持这种状态多久了,因为血液循环不畅,他的腿僵硬得近乎一块石头。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在恍惚的状态下,对时间的感知也不禁变得错乱了。
杂乱的思绪在脑海中闪电般流窜,他想起很多乱七八糟的事——夏天吹过脸颊的湿热海风,粉笔灰飞扬的黑板,午后听课昏昏欲睡时被林溯雨喷了满头的清凉喷雾,堆积如山压在桌面的课本。
初中的生活,虽然孤独,却也平静祥和。
他本应该继续过这样的生活。
如果他没有来当偶像的话,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那个女孩也就不会跳江自杀了。
“这不是你的错。”
沈以榕的声音一闪而过。
是,这确实不是他的错,他也很清楚这一点。
可是……
那是一个笑起来眼睛闪亮亮、活生生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