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毅着咂嘴,啧啧称奇,“我说云楼,你这说话就是不一样,有水平!”
孙黔颔首表示赞同,放下茶盏道,“灯寂大师已在赶来的路上,今日傍晚便能到。”
这话他说的自然,青丘玦神色却微不可查的一僵,不着痕迹的侧目,瞧了一眼正在喂鱼的谢陵瑜。
谢陵瑜挠挠眉心,心头有些难以言喻的失落,看来自己果然是最后知道的那个,偏偏知道之后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是特殊的。
他没有接茬,而是轻声问,“莫湖附近的百姓如何,可有妥善安置?”
青丘玦点头,语速有些快,“洪水将村落都冲没了,我们的人已经将百姓安置好了,林城一心治水,没有察觉。”
“林家也风光够了,恐怕这下林城是真的出不来了。”谢陵瑜抿了口茶,淡淡的笑着。
他目光看向青丘玦,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哪怕他们如今不过是君子之交,大局也未定。
谢陵瑜垂下眼,一口热茶温到心头,似他将情愫藏进心底,暗暗想着若日后阿诀身边无人,他未必不能做那知心人。
缘,不争取争取如何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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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花园。
闲亭中二人对弈,心思却都不在棋局上。
重戮将棋子扔回棋篓中,叹息一声。
灯寂大师双手合十,敛目道:“陛下,何故如此?”
重戮起身,摇晃着背起手来回走动,半真半假的问,“国师料事如神,怎会不知朕心中所想?”
灯寂大师沉默片刻。
忽而将手中的佛珠放在棋局上,那佛珠圆润光滑,一看就是被主人悉心保管,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中间的一颗竟生了裂纹,在一颗颗圆润饱满的佛珠中,显得极为明显。
重戮自然也看到了,脸色倏地变了。
灯寂低喃道,“这串佛珠乃师傅所赐,自我拜入潭天寺便一直带着,他老人家早已功德圆满,位列仙班,谁料前些日子我诵经焚香,手中却传来一声脆响。”
灯寂大师闭眼念了句佛号,这才缓缓道,“龙凤难合,天灾不断,佛珠朝南,水之所向。”
“陛下,您可明白?”
重戮面沉如水,眸中一片晦涩,他沉声道,“多谢大师提点。”
龙凤难合,乃张家。
南边之水,只有林家莫江最大。
难怪来往甚密,这分明就是合起伙来算计他,想必礼部这一事中,少不了林城授意!
重戮望着灯寂大师离开的地方,突然掀了棋盘,眼中压抑着怒火。
好一个张家林家,他给自己拉拢的两大势力,没想到竟是最大的阻力。
真是胆大至极!
“来人。”重戮咬牙道。
周喜低眉顺眼的走出来,“陛下。”
“给朕审张、林两家,派人去查莫湖的情况,还有皇后与朕的八字!”
周喜领旨退下,瞧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那嘴角微微一挑,很快又归于平整。
林城前一刻还在大牢里耀武扬威,狱卒们也不敢亏待他,毕竟往日的积威仍在,谁知后一秒就被押入了邢部,邢尚站在布满刑具屋中负手而立,见他狼狈的跌在地上破口大骂,露出个淡笑,只不过眼中一片薄凉。
“林将军,陛下有旨,得罪了。”
林城瞪大眼睛,挣扎的动作停下,随即又大声质问,“这不可能,邢尚,你少给老子玩花样,陛下不可能……”
邢尚懒得和他废话,眼皮子一抬,狱卒们便齐齐上去将人按在木椅上绑起来。
“此一时彼一时,林将军还得认清形势啊。”
邢尚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林城嘴里的叫骂很快变成了惨叫,渐渐消失在刑部大门的尽头。
林城如今自身难保,手下的人乱成了一锅粥,正因如此,前往莫湖的探子很快便带回消息,莫湖周遭的村落无一幸免,洪水泛滥,堤坝屡修屡塌,各个村落的村民们被迫搬离莫湖附近,好在当地富商宅心仁厚,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栖息之所。
重戮怒火中烧,上朝时大发雷霆,收缴林城全部兵权,张皇后被囚禁在冷宫。
天子震怒,万人俯首。
谢丞相退朝归来,神色有些疲惫。
谢陵瑜只得亲手为他煮上一碗热茶,谢丞相接过,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