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谢陵瑜冷眼旁观青丘玦收拾包裹,他非常有闲情逸致的慢悠悠给包裹系了个花结,青丘玦转头还特别有脸的问:“如何?”
想起他粗暴的将衣裳团吧团吧塞进去的样子,谢陵瑜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违心道:“甚好。”
他虽心中惭愧,但转念一想,孙小将军走了一了百了,脱离苦海,他可是要与此人朝夕相处,同塌而眠的,自然要依着他说话。
谢陵瑜心中叹息,甚至能想到孙小将军眉头紧蹙,眸中带火瞪着眼前包裹的样子,顿觉头疼,他欲言又止。
“这样……”
青丘玦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怎么,谢兄是觉得我过分,还是于心不忍?”
“……我觉得衣裳带多了。”谢陵瑜心虚的侧过头,心里给孙小将军磕头认罪。
死道友不死贫道,孙小将军,对不住了。
青丘玦满意的点点头,将为数不多的衣裳又挑下来两件,又良心发现的给他塞了些防身的暗器,这才提着包裹出门了。
谢陵瑜默不作声的跟在后边,这个时候孙黔估摸着刚安置好卢随,他知晓林城在此,定是不愿与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青丘玦此举倒也说不好是相助还是为难。
谢陵瑜觑了一眼神色如常的青丘玦,无声笑了笑。
或许都有,但偏于前者。
他们正巧碰见被差遣回来拿行李的小厮,询问之下知晓他们如今在镇西前的一处四合院里,而刘县令也托人告知他们,林城及其下属已被安排在别院。
谢陵瑜面色如常,嘱咐了句好生招待。
他心中清楚,林城之所以留下,其一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搓搓他的锐气,其二便是重戮的意思。
但这帮人在繁镇除了碍事以外,别无他用,得寻个时机把人赶走才是。
他琢磨这些时,眉宇见又不小心露出愁色,突然眉间传来温热的触感,似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谢陵瑜诧异的抬头,看见了青丘玦尚未来及完全收回的手。
“不必在意,林城也不能尽言,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青丘玦的嗓音低沉又清越,似古琴嗡鸣,又似湖水激荡。
谢陵瑜的愁绪慢慢被抚平,的确是这样,就算是重戮身边的近臣,也没办法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正所谓伴君如伴虎,林城也不能表现出对谁的敌意或示好,否则反而会适得其反。
谢陵瑜看着眼前的人,心中突然萌生出几分想要亲近的感觉。
他脚步微顿,忍不住朝离青丘玦近一点的地方靠过去,微风带着一缕淡香而来,谢陵瑜觉得站在他身侧时,对方身上萦绕着的雾都消散了些,他得以窥视到一片真情。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安慰了,这人似乎总能摸清他心中所想,他并没有被冒犯到的感觉,反而觉得这样的相处很舒适,让他心中生出几分亲昵。
“你说得对。”谢陵瑜凑过去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还自以为自然的拍了拍,心中稍稍满足。
青丘玦身体猛的一僵,又很快松懈下来,他侧过脸用手捂嘴轻咳一声,犹豫了一下,没有避开,肩膀上的触感温热有力,他仿佛能感受到主人略显雀跃的心情。
青丘玦瞥见垂在他肩头的手轻颤,想来也是不太熟练,心中紧张的。
心头蓦然软了一下,青丘玦心里叹息,纵容的将身体靠过去些,挺直的背脊卸了些力道,让他揽的能舒服点。
但这只是自己欺骗他有些于心不忍罢了,揽一下又不会掉块肉,随他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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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西四合院内。
孙黔安顿好卢随,便与孟毅将隔壁的屋子打扫一番,这里的屋子有人清理过,并不多脏乱,他们收拾好,算了算时间小厮差不多应该到了,便坐下喝了杯茶。
孟毅觉得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不太好,犹豫着问:“孙大哥,要不我过来陪你吧?”
孙黔处处护着他,手臂还因此受伤,眼下他的死对头住在刘府,孙黔退避本就已经是委屈了,若没个人在身侧唠嗑,那得多无聊啊?
孙黔顿了顿,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还是摇了摇头,“无妨,我一个人……”
“哟,都收拾好了?”熟悉的嗓音响起,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孙黔谨慎的放下手中的茶盏,朝声源处望去,粗布衣裳的人身形修长,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低头挠鼻尖的谢陵瑜。
孟毅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的去看谢陵瑜,没想到谢陵瑜对上他的视线,目光闪躲片刻,居然直接低下头装死了,瞧着还挺心虚。
孙黔的目光上下巡视,最终定格在自己的包裹上,它被系了个花结,小厮定然是不敢这样做的,其他人也不会这么恶劣,那只能是青丘玦亲手收拾的了。
这人绝对不会这般好心,那就是有事相求了,那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眼见孙黔的目光一点点变得抗拒,青丘玦眼中染上几分恶劣,他嘴边噙着笑意,冲他晃了晃手里的包裹,“孙小将军,到你派上用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