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着自个儿闲逛的真不是时候。
这大清早的,她不好好送她的吃食,乱跑什麽呢,好巧不巧,撞到了野鸳鸯不是?
大庆建朝不过五十馀年,礼数不重,风气开放。
外头有那互相看对眼的男女,不强娶丶不求嫁,你情我愿,一夜风流的也不少。
但此地是云府,太太曾氏是京城高门出来的,治家手段严格,若是有小厮丫环偷到一块儿,被她发现了,打板发卖都是轻的。
曾氏最瞧不得这种厮混的勾当,放着正经婚嫁不做,在府里偷人——当这云府是勾栏啊还是妓院啊。
而如果发出这声音的,不是丫环和小厮……
史如意倒吸一口气,不敢再往下想了。
她听着那断续的(呻)(吟)声,用手扶假山,悄无声息地猫着腰,一步一步,朝反方向後退。
那假山内的声音却逐渐低了下去,窸窸窣窣,少顷,传来一女子柔媚的嗓音,带了几分嗔怪。
「死货,让你不要揉我的裙儿……
皱成这样,还怎麽穿啊?」
随之响起的男声,还在粗噶喘着气,话中透着熏熏然的满足。
「好玉儿,你特地穿这条裙来见我,难道不是为了这个?
这是我第一次见你时你穿的裙儿,这麽久了,你还记得……」
史如意听着假山里头的交谈,又喜又悲。
喜的是事情没到她设想的最坏地步,偷汉子的还好不是千姨娘。悲的是这女声她识得,前两日,还在一个桌儿上吃过饭。
熟人相见,这时机却不大对头。
说着说着,男子的声音又变得火热起来。
红玉哼一声,仿佛兜头给男子浇一盆冷水,话语尖诮中藏了两分深重的悲哀。
「光我记着有什麽用?
我问你,你娘是不是准备去求老爷太太的恩典,让太太把珠月许给你了?」
假山内外,同时沉默。
红玉轻笑几声,却听不出半分愉悦。
「珠月是个好的,我见过几次面,人俊,梳头手艺又好……将来,自有太太看重呢。
不像我,是从外头买的野丫头,没有手艺本事不说,一身骚味,长这麽张脸,一看就是惯会勾引爷们的狐狸精……」还跟着府里最窝囊的千姨娘,没有半点前程可言。
那男子骤然打断她,声音中满是痛惜。
「你别听我娘话说八道……」他的声音渐低,没有了方才的意气风发,满是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