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业的声音十分急切:“你人没事吧?怎么声音这么小?”
“我没事,快来。”王宇越说话越觉得无力,他靠在路灯上,深深地呼吸着,他从没觉得空气会这么清冽新鲜。
保卫科和市区过来援助的车很快停在了疗养院门口,王宇看到了那台熟悉的面包车,撑着身子往疗养院的大门口走。
王振业第一个下车,看着王宇手腕不止地流着血,嘴唇都流白了,心疼的不得了,连忙冲着王宇的方向小跑着。
师徒俩的耳机中同时传来了狙击手的声音:“小心!!”
同时,身后的卢刚竭斯底里地大喊:“一起下地狱吧!”
二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颗子弹自身后飞来,贯穿了王宇的心脏,血液喷溅而出,向前爆发了一片赤红的血雾。
紧接着又是几声枪响,卢刚被狙击手射中了几枪,他大睁着眼睛,手中举着的枪“啪”地掉在了地上,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这回几颗子弹直击要害,彻底结束了他罪恶的生命。
王振业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王宇——”
他跪在地面,把王宇的头温柔地抱到了自己的膝盖上,王宇的嘴里不停地吐着血泡泡,他就用袖子顺着他的嘴角,一点一点地擦干净。
“王宇,王宇,撑住,别睡啊,医生马上就来了,你就坚持一小会……就一小会!”王振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老泪纵横,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隐隐看见了王宇的嘴唇动了几下,连忙弯下腰,把耳朵凑在王宇旁边:“你想说什么?师傅听着呢。”
“不要……不要为我难过……我,不后悔。”王宇艰难地吐出了最后的一句话。
王振业的脸颊感受不到了王宇的呼吸,他用颤抖的手摸了摸王宇侧颈的动脉。
已经停止了。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把王宇轻轻放在地上,拔出自己腰间的手枪,对着卢刚的尸体连开数枪,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直到子弹用尽,他才无力地坐在了地上,发出了压抑许久的呐喊。
身后的医护人员刚赶到,他看着他们用听诊器检查了王宇,都面面相觑,互相摇了摇头。
王振业眼睛血红,他扔下了枪,跪在了王宇身边。
艰难地扯出了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大手覆在了王宇的前额,为他抹上了眼皮。
——
“节哀。”金科长把一支洁白的菊花摆在了灵堂的小桌上。
王宇的父母根本承受不了这种老年丧子的悲痛,几次哭晕在地上,被扶到了一旁休息,他只好把准备好的礼金双手递给勉强还能支撑着自己站着的王振业,请他代为转交。
众人都已经来齐了,葬礼的主持人是临时请来的,可以看出来业务很生疏,磕磕巴巴念着自己提前写好的稿子,连最基本的煽情都不会,宾客们都沉着头默哀,一脸遗憾。
葬礼的流程草草推进,最后的遗体告别阶段,每人轮流上前,最后看了一眼王宇的样貌。
叹气声此起彼伏,几乎每个人都在惋惜,年纪轻轻、风华正茂,就这样因为任务献身了,太可惜了,还有几个人讨论起了赔偿金,猜想那数额一定不小。
赵越是这场合中最年轻的人之一,所以最后才轮到他走上前去,和王宇见最后一面。
刚才还尚且能够克制住悲伤,一见到王宇的样子,他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明明在几天前还是活蹦乱跳的王宇,明明还那么……怎么就已经成了现在面前这句冰冷的尸体了……
他的泪水成串地砸了下来,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大声喊着:“你不是说你会完好无损地回来吗!你不是说不会出任何意外的吗!说话啊!你倒是说话啊!”
旁边其他的人面色凝重,纷纷带着奇怪的眼神瞟着赵越。
王振业走了过来,把激动的赵越扶到了一旁:“孩子,冷静冷静,人死不能复生,我知道你们是好朋友……”
赵越抬头看着王振业的眼睛,痛苦地呜咽着:“师傅……”
王振业与他目光相接时,终于知道了围观的人们眼神里那种怪异的东西是什么了。
——
黄科长为难地捏着指节:“王师傅,真不是我不办,主要是最近厂区里这个流言啊……人言可畏你知不知道?这种员工被立成了典型,是不是对咱们厂的形象影响也挺大的?你就说是还是不是?”
“……所以说我也挺为难的,这种事情……唉,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黄科长假惺惺地瞟了眼王振业的表情,“不过你别担心,你们其他人,但凡是那天参与行动的,都会有奖金。”
“别放屁了!”王振业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直指着黄科长的鼻尖,“奖金?你以为我来找你,是因为在意那点奖金?你就说清楚了,到底是谁让你压着王宇的烈士表彰迟迟不上报?”
“这……”金科长表情格外为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王振业提高了八度音量:“是厂长?厂长提前给你交代了?你说话啊!”
金科长的表情像是吃了苦胆:“王师傅,你就别和厂里做对了,这样是没有好下场的,非要得罪那些领导干什么,闹来闹去咱们都吃不消。”
“我真想打死你!”王振业扔下一句话,就直接跑了出去。
——
酒馆里的暖气很足,赵越脱了外套,坐在王振业的对面。
“师傅,那事怎么样了?”
“……死也不松口,他们就一口咬定了你俩那点关系,大做文章,说是会影响厂子的形象,真离谱。”王振业灌了两大口酒,酒劲很大,他的脸唰的一下就变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