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告诉你,等我攒够了钱,就去开家店卖鲜花,你别跟别人说啊,就和你一个人说了。”白英站了起来,在她的耳边小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林芳芳眼中蓄满了泪。
她搂住了白英的腰,别着头靠在上面,用话语狼狈的掩盖自己的眼泪:“你的头发很好,以后别再用那个红瓶的杂牌发胶了,毁头发,我明天给你带瓶好的用。”
“好的,姐姐。”白英褪下了手上叮叮当当的金色手环,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安抚着她。
她觉得自己又想活了。
猫一天狗一天,乌七八糟的混着过也行,不管咋样也要活下去。
夜色花园
从那天开始,夜晚的林城歌舞厅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尤物,披散着海藻长发,素色长裙,每天晚上都能看到她坐在吧台,沉默的喝酒,酒杯边缘覆着一小团鲜红的唇印。
年轻是很好很好的事。
就凭她那张脸,才半个月,业绩翻了又翻。
这里是欲望的原始丛林,男人们来到这里追逐猎物。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又不如偷不着。
比起孟浪的调笑、直白的勾引,林芳芳那独一份克制的端丽,不越界的冲突感,让人更激起挑战的欲望。
只能说人都有征服欲,对得不到的趋之若鹜,而主动贴上来的就打上廉价的标签。
不管是出于好奇,第一次来歌舞厅寻开心的少男,还是和朋友过来互相吹嘘自己年轻时光的的中年男人,再是只点一杯烧酒,找个小妹聊聊天消磨夜晚的老头,都爱惨了林芳芳爱搭不理的样子,不惜频频开酒、送上各色小点,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叩开她的心扉,她依旧是那个孤傲冰冷,独自饮酒的高岭之花。
夜夜如此。
直到……
管理食堂的卢主任把一打照片甩在桌上,气的转过身去,背起了手。
“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看看!”卢主任气呼呼的,并不正眼瞧她,“一点廉耻都没有,你都在外面做些什么勾当啊!”
林芳芳低头,是自己坐在歌舞厅里的照片,身影颀长,肩膀倾斜着,搭在吧台上,挺美的,就是口红太红了有点刺眼,下次不涂这样的口红了。
她笑了:“这谁拍的?真是费心,专门带照相机过去,照片还洗出来了。”
卢主任终于回过头来了:“你还真好意思问,你自己干的什么你不清楚吗?”
她的语气一字一顿,音调像砸在室外铁皮桶里的冰溜子:“卖酒,这咋了?”
“这咋了?这咋了?你还有脸反问我?”卢主任好像很喜欢重复别人的话,他有点气急败坏:“好啊你,你林芳芳真是’了不起’啊!在外面勾引男人,把老公气跑了,现在还真去歌舞厅那种地方坐上台了?!”
“满大街风言风语,你都没没听见过?没一点脸红?真是厚脸皮啊。”
他越说越生气,双手使劲的拍在了那张办公桌上,又伸出一只手指着林芳芳的鼻尖,大骂道:“你自己不要脸,别把厂子拉下水。看你长的文文静静的,谁知道一肚子都是脏水!净做出些坏影响!”
林芳芳也气红了脸:“我怎么不要脸了,你们了解过吗?我在那就是纯卖酒,挣提成,别给别人泼脏水!”
卢主任从鼻子哼出一声:“呵,你自己信就行,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你就混吧,别哪天哭都没地儿哭去。”
卢主任又背过身,点了一支烟:“你自己一点反悔之心也没有,厂领导就只好考虑让你下岗了。”
他的身后传来了林芳芳的声音:“既然这样,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下岗就下岗。”
扔下这句话她就扬长而去,这半个月的工资都没去领,她再也不想被那些所谓的“正经人”指指点点的议论左右。
别人嘴里的:好女人、坏女人,贫穷的女人、富有的女人,美貌的女人、丑陋的女人,贞洁的女人、放荡的女人……
现在她全都不在乎,只想做一个自由的人。
——
“来!让我们一起举杯,祝贺我们的芳芳,这个月的业绩一级棒!”摇晃的灯光和丝带中,徐哥最先提起了酒杯。
一杯饮尽,他拿起身后桌上的彩条礼炮,冲着空中,拧下了开关。
礼花雪一样砰的飞上了天空,又忽忽悠悠落到了地上,留下一层亮闪闪的彩色碎片。
几个服务生提着一个蛋糕盒,摆在了桌上,点上了一支莲花蜡烛,火苗刚触到烛芯,那朵莲花冉冉盛开,八片花瓣尖都燃起小小的火光,在暗暗的灯光下晃动着,特别美。
火光在她的瞳孔中闪着。
“姐姐,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成了咱歌舞厅的台柱子啦!”莲花很快熄灭,白英拔掉了蛋糕上的蜡烛,翻出塑料刀,点了点人数,仔细的切着蛋糕。
其他的女孩们还有几个服务生也纷纷过来祝贺,林芳芳将分切好的蛋糕一块块递了出去,每一块上都有一朵鲜艳的奶油玫瑰花。
“开吃!”徐哥大手一挥,宣布道。
几个卡座茶几搭在一起的,早早备好了一桌子,有肉有菜,有甜有咸。
香肠是几种不同口味的哈尔滨红肠,切成薄片摆成一大朵花,卤味熟食有猪耳朵、鹅掌、鸡爪子,这些一看都是从外面买的,另几个大盘子分类码着各种口味的糕点糖果,再就是一个大号的水果塔、几个玻璃碗里分装着什锦水果罐头,边上还插着鸡尾酒的小花伞。
看了眼前这一大桌子菜,小雨阴阳怪气的喊了一句:“咱们朱大厨今天发挥的相当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