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不就转四月了嘛,刘嫂子就盘帐,然後发现这个月的菜钱比上个月多了二十。她那个小姑子就明里暗里说是我吃回扣了……」
郑秋舒赶紧说:「这怎麽可能嘛,我们最近都是早上一起去的,我是看在眼里的,你最会砍价,能用最少的钱买最多最好的菜!」
「可不是嘛!你才认识我不到一个星期你都明白,偏偏我都伺候他们秦家人两年多了,她们竟然还这麽想我。」
秦小梅终於找到了愿意倾听她委屈的人,大吐苦水:「我真的是受够了,秦家一个老太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两个媳妇两个孙子,一家八口人都是我天天照顾!我看见蒋姐夫还会自己扫院子,岚姐也会替你搭把手,我那家人是恨不得把我当牛使!」
「家务事一点不帮,就翘脚等着吃。一说吃饭就点菜,一会儿这个说今天干了重活要补,一会儿那个说孩子小要喝骨头汤。我这个月菜钱只超二十都是我亏了!」
她抹起了眼泪,「秋舒,你一个月多少钱?」
郑秋舒只说了对外的工资:「九十。」
「九十!」秦小梅冷笑了起来,「秦家只给我一百,你伺候四口人九十,我伺候八口人才一百!也是我蠢,当初一个人来这里找工作什麽也不懂。秦家人嘴上说的好听,说我们同姓,八百年前是一家,我看他们人好就傻愣愣地来了。要是再找找,我肯定能找到更好的人家!」
郑秋舒一直听着,这才忽觉岚姐给她开的一百三的工资真的太高了,要知道现在保姆可不如以後吃香,待遇也没那麽高。
她当初觉得岚姐是为了感谢她在百货大楼帮忙,所以便感激地接了,现在听了秦小梅的话她才明白岚姐的谢意过重了……
郑秋舒敛下心中所想,先提起神安慰对面的人。
「听起来他们家确实太过分了,所以你早上打电话是想回家吗?」
秦小梅点了点头,但是脸上的神情更糟糕了。
「我哭着跟我妈说不想干了,天天在他们家受委屈,当牛做马还要被冤枉偷钱。可是我妈说……我不挣钱家里吃什麽,让我忍忍,还让我把这个月工资发了赶紧寄给她……」
她捂着脸呜咽,竟比刚才说秦家人时哭得还狠,有时候真正伤自己心的,还得是最亲的人。
秦小梅的遭遇让郑秋舒想起了前世自己的一个工友,就是那个全部工资寄回家,最後饿得低血糖倒她脚边的那个同乡,兰娣。
兰娣是家里的大姐,父母都是农民,底下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
家里人口多,父母为了养孩子累得面黄肌瘦,所以兰娣一满16岁就去了广缘市打工。
她心疼父母养家压力重,所以在厂里的工资所有都寄回家,自己一分不留哪怕饿到低血糖也觉得高兴,只因为她觉得自己长大了能帮衬父母了。
有了她的努力,家里的条件果然好了起来。彼时在广缘市打工很累但真的很赚钱,兰娣的无私奉献很快就让家里起了村里第一座两层的红砖房,但兰娣和妹妹一间房。
家里条件好了,父母随便乾乾农活能做到吃的米饭就行了,要用钱的地方永远女儿会掏。
这样的日子太轻松了,所以他们又生了一个男孩。
多了一张口,兰娣更加努力了,一直到後来郑秋舒当了好几年会计,兰娣也一直是厂里最优秀的员工,只是她的发尾永远发黄,眼眶发青,瘦弱得令人怎麽也想不到她会是工人里赚得最多的。
广缘市那时有许多的红灯街,兰娣的努力落在村里人眼里成了走歪门邪道,风言风语一直在村里蔓延。
终於有一天,兰娣的父母打来了电话,他们要她回去结婚,他们不需要她再挣钱了,因为现在他们更迫切需要一个没有指指点点的环境。
三千块钱的彩礼,不过兰娣几个月的工资,她就被这样贱「卖」给了一个所谓的老实巴交的男人。
只为了证明她是个好姑娘,是听父母话的乖女儿。
那些被父母「存着」的工资,永远存进了父母的存摺,存进了她「未来的依靠」身上,嫁妆不过四床被子。
「後来呢?兰娣就这样嫁了?」秦小梅急得不行,好像兰娣这个可怜的女孩已经要降临在她身边了。
郑秋舒却没有再说兰娣的故事,而是抬眼认真地盯着她问:「小梅,你跟兰娣又有几分相似?」
秦小梅突然哑了嗓子,她苦笑一声,手上不自觉地择菜,哪怕到了现在她还是潜意识在干活。
「……八九分吧。」
秦小梅原来有三个弟弟,都是父母给为了她生的伴儿,最大的也不过比她小一岁。
「其实当初我是跟我大弟一起来京北讨生活的,我找了个保姆的工作,他也找了个厂里的活。但是没干几天他就不干了,说是厂里都是女人,他一个大男人不能进厂,没面子。他是个吃不了苦的,没几天就会了南溪市,又去当了有爹妈养着的儿子……」
秦小梅垂眸,若有所思。
「说实话,我听了你这个故事真的觉得心惊肉跳的,我跟兰娣……好像好像……我现在甚至连一张回家的车票都买不起。我已经二十了,去年我妈就跟我说过要帮我寻摸对象……」
多馀的话,郑秋舒说不出来,也不能再说了,有些事情就该点到为止。
她起身进屋,没一会儿又出来了,手上拿了一本本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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