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因为怕三个倒霉蛋在一起会出事,还是没让他们仨一起投胎去,而是变成了明如晦带两个,郁危带一个。
轮回司外部戒备森严,里面却一派松散,都是些来混日子的鬼差。郁危带着乔影走了小道,半路上打晕了两个鬼差,扒光了它们身上所有有用的东西、绑起来拖进树林里后,用搜刮来的阴令牌成功混了进去。
乔影身上穿着刚换上的鬼差的服饰,一边摸着脸上易容贴上的胡子,一边悄悄看了眼一旁神色冷淡的祖宗。
之前有面具挡着没怎么注意,现在仔细看看,他发觉对方还是颇有几分姿色的——就是脸冷了点,脾气差了点,和想象中他那仙姿楚楚的表哥屈尊纡贵会选的太子妃完全不同。
顿了顿,乔影试探地问:“你真的是生神养大的?”
郁危整理衣袖的手一顿,凉丝丝地看了他一眼。
“有意见?”
乔影干笑一声,悻悻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好奇。”
他小时候在宫里待了那么多年,没见过明如晦养过什么东西,也没见过他特别喜欢什么东西。很少有什么入得了从前这位娇生惯养、随心所欲的太子殿下的眼,他顶多不走心地夸奖几句,转头就忘到九霄云外。等过几天底下的人再问起来,太子殿下就会“哦”一声,然后委婉又不失礼貌地回一句,有这回事吗?
不仅缺德,而且气人。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主要是因为乔影当年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就被送到了宫里头去,因为想家想得吱哇乱叫,被送到了中宫,见到了十六岁的少年太子。
皇后抱着看呆的乔影,笑问一旁的儿子喜不喜欢这个表弟。银发浅眸的太子显然被问习惯了,支颊抬头,侧目看来时,幢幢烛影在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容上落下温淡疏离的光。
然后他礼貌地说:“挺喜欢的。”
小不点乔影信以为真,以为他是好人,于是当晚就想法设法地想要搬到太子的东宫找自己的表哥去住——然后被无情赶了出来。找姑母求助也无望,又气又委屈,蹲在门口大哭。兴许是被吵烦了,又过了一会儿,明如晦披着浅白狐氅走出来,蹲下来安慰他:“别哭了。”
小乔影以为哭声奏效了,得意地抬起头,结果对上一双冷眼静看的浅色眼眸,一瞬间仿佛被看穿的恐慌涌上心头。
吓了一会儿,眼前的太子温温和和地说:“看到那边的湖了吗。”
小乔影呆呆点头。
太子说:“再哭就把你扔湖里。”
“……”
不知道他那太子表哥养起徒弟来又是怎么样的,反正他是差点被沉尸湖底。乔影心情十分复杂,还沉浸在思绪中,想也不想地就唏嘘道:“生神这样的人还真会养小孩啊,自从我认识他以来——”
郁危淡淡打断他:“你不是不认识他吗?”
乔影:“……”
“正好我想起来一件事。”郁危一边走,一边平淡地说,“在俯仰洞的时候,你管那个洞灵叫的是表哥。”
他问:“表哥是什么?”
完蛋,瞒不住了。
乔影愣了一下,然后忽然挺起腰板,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解释道:“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也就不瞒了。表哥就是血亲,他的母亲是我父亲的长姊。”
他说完,等待着对方的反应,奈何郁危回应平平,只是哦了一声:“所以你的确很早之前就认识他了。”
按照计划,他们两个应该前往轮回台去和明如晦他们汇合,好在乔影还记得有条密道,可以避开大部分的鬼差。两人如今正走到了一个长长甬道内,湿冷的风一吹,郁危的声音变得更加阴气森森了。
乔影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但没放在心上,回道“没错”,又提醒道:“前面有机关,不过只要别踩第一个地砖就不会有事,小心……”
他话音未落,只听“咔哒”一声。
郁危恍若未闻,一只脚踩在面前的地砖上,抬起时,机关轻响,在空荡荡的甬道内格外突兀。他低头看了眼,淡定说:“踩到了。”
乔影:“……”
下一秒,一根沉重的木梁自头顶依照重力轨迹迅猛荡落,伴随着尖锐的划破空气之声,径直冲向两人。眼看就要砸到郁危身上的时候,对方却好像早有预料一般,敏捷地侧身一闪,轻松避开了这致命一击。而那根势不可挡的木梁,则继续其迅猛的轨迹,最终不幸地撞上了站在原地、毫无防备、愕然瞪大双眼的乔大公子。
乔影差点被砸晕,好不容易爬起来,脑袋里嗡嗡的,下意识又道:“等等!墙上的壁画也不能碰——”
郁危哦了声,正好将手心贴到墙面,随口问:“这个?”
“……”乔影瞬间两眼一黑。
好在这次他学聪明了点,眼看又是一根木梁砸了下来,立刻身手灵敏地就地一滚。结果还没来得及庆幸躲过一劫,脚底又是一空,一个大洞凭空出现!倒霉透顶的乔大公子嗷的一声,一阵手忙脚乱,好险不险扒住了洞口,像只风干鸡一样挂在洞边晃来晃去。
“风干鸡”急得直喊:“救鬼啊!要撑不住了!快快快拉我上去!”
喊了没一会儿,两只靴子出现在他手边。一道阴影压下,乔影吃力地抬起头,正看见屈膝蹲下身来的郁危。
后者居高临下冷眼旁观了片刻,终于朝他伸出手。乔影以为是要拉他上去,马上就要将手递给他,却听见对方冷酷道:“画。”
乔影傻眼:“什么画?”
郁危漠然道:“你藏起来的那些画像。”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掉下来,也没有主动要救的意思。乔影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瞪大眼:“你故意的!”
他说这家伙的手怎么就跟长在了机关上似的,哪有问题他就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