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杏猜测颜鸢是要和陆宸再密谈些别的事情,自己确实需要回避,便称诺将提盒举到身前:「小姐,奴婢一直在外面等着你,小姐有事,直接唤奴婢就好。」
「嗯。」颜鸢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後拾级而上,浅青色的裙摆拂过房前的石阶,停在嵌有红铜的门槛前。
缓慢而清脆的敲门声响起,颜鸢不算低的唤音紧随其後:「如珩。」
屋内貌似突然安静了一刹,但没有回应声响起。
颜鸢蹙眉,又敲门。
过了稍许,才有轻稳的脚步声渐近。
颜鸢後退两步,等待面前的门打开,不想门未开前倒有问话先从里面传出。
「妹妹,你怎麽来了?」那声音妍丽温和,颜鸢认出来人是颜芙。
姐姐怎麽在这里?
她拎提盒的手一僵,忙回头去看立於廊下的夏平,见夏平也是一脸莫名,胸中一阵酸涩上涌。
姐姐是来开解陆宸的罢。
「妹妹,要不你我先回正室里坐坐,我刚刚同大伯说了些话,但大伯发了高热,现在有些神昏,怕是不方便。」
门被推开,颜芙略带愁丝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她颇为担忧地抬手抚了抚额头:「走罢妹妹,这里有夏平和小杏,你我一会再来。」
说话间,一张纸从颜芙敞开的袖口里滑落出来。
那张纸落在廊庑的砖面上,徐徐摊开,书写在里面的内容裸露出来,硕大的「放妻书」三字出现在纸张右上角,陆宸的名字笔墨工整地签在那份「放妻书」的左侧。
「余会常记此年相伴,望夫人一别两宽,无馀亦安。」
「陆宸如珩拜别」
颜鸢内心咯噔地一声,拎着提盒的手松开,黑漆描金的盒子便「嘭」地摔在地上,乳色粘稠的果酪洒了一地,粘得她的鞋底和裙角到处都是,颜鸢盯着那张纸僵在原地,身上险些连半分力气都撑不住。
陆宸居然要与她和离,她到底做错了什麽,陆宸竟连与她商量都没有,直接写了放妻书。
说好的解释呢,说好的坦白呢,这张放妻书就是他对她的解释和坦白吗??
好生荒唐!
颜鸢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冰冻了千年的寒窟,四肢百骸都刺痛不已,她想挪身找一个温暖的地方缓一缓,咬着牙根一再使力,才发现自己连根指头都抬不起来。
「啊,鸢妹妹莫要看这个,大伯说这个一会是要烧掉的。」看到被自己「藏起」的放妻书展露无遗地出现在颜鸢面前,颜芙罕见地惊慌叫了一声,她忙踢踏着跑出门,俯下身要再去拾那张纸。
不知怎麽,颜鸢看到那张放妻书要被颜芙收起,腰膝突然有了力气,她一个上步踩到了放妻书的纸面上,颜芙只堪堪扯下一个小角。
颜芙错愕地看着手里的纸片,眸底渐渐挂上心疼:「妹妹,听话,咱不看,大伯知道错了。」说着,俯身打算再去扯被颜鸢踩住的放妻书。
颜鸢抓住颜芙的手,拦下了她低伏的动作,转头看向一直垂立在廊下,正满脸惊疑不知道发生了什麽的小杏,唤她上来:「把这张纸收好。」
话一出口,竟是意外的沉静与镇定。
「阿鸢,你这是何苦,事情没有到最後都有转圜的馀地。」颜芙想要挣脱被束住的双手,眼角瞥到颜鸢的挂在腰封上的葫芦荷包,臂间甩动的幅度减轻,她哀哀地劝:「阿鸢,你信姐姐,姐姐定会把大伯的想法问清楚。」
「不用了。」颜鸢见小杏目眦欲裂地收好纸,这才松开紧拉颜芙的手,她有些愧疚地碰了碰颜芙手腕上的红印,压低了声音说:「有些人没有缘分,强求不得。」
「姐姐不用为阿鸢担心,阿鸢知道该怎麽做。」
颜芙红了眼眶:「你要怎麽做,我想不出你要怎麽做。」
颜鸢笑笑不答,侧首叫夏平:「夜深了,找两个丫鬟送世子夫人回疏云居。」
「颜鸢!」颜芙急了,嗓音略细地喊着颜鸢的名字:「你我终究是亲姐妹,你心里有什麽想法可以与我说。」
秋雨後的夜空格外澄澈,繁星如海,勾月似银,颜鸢仰头看向那如烟波般美煞世人的浩渺,内心忽然平静如水。
解释很重要吗,坦白也很重要吗,她承认,陆宸是待她很好,除了公务繁忙外两人见面不多外,自嫁进这侯府以来她从未短过衣食,每月小娘的庄子上也会被送去一大堆滋补的草药,但是她也尽心尽责地做好了身为妻子的本分,侍奉侯爷侯夫人,打理雨棠院一年四季的琐事,虽然做的不是顶好的,但是也没做出过太大的批露。
她活得堂堂正正,从不亏欠他,他不愿意给他一个明白的解释也就罢了,现在重要的是她得给她的小娘请一位太医过去。
书房的门还开着,颜鸢深吸一口气,遥遥向里望去,寻觅着陆宸的身影。
她很快就找到了那张的熟悉的脸,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陆宸比她想像中的憔悴,整个人姿势歪斜地躺倒在榻上,发冠凌乱,青筋横露的手斜搭在床沿上
是发生了什麽吗?有疑问从颜鸢的心头拂过,但是为小娘病情劳碌了许久的她也无力追寻这些,颜鸢抿了抿唇,问了夏平於必的住址。
「夫人,你能先进去看看大人吗,大人他在祠堂受了…」
第57章梦魇
颜鸢叹息一声,打断夏平的话:「大人这边你先照顾着,姨娘的风疾一直在加重,等不得了,待请於太医看完诊,我马上回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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