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告诉琥珀再过两天就要出发了吗?”兔头店长问海斯廷:“现在再怎么积极帮着重建后院没什么意义。”
海斯廷还没说话,希洛就笑嘻嘻地凑过来:“让他干点儿活吧,不然他会担心自己吃得太多,结算的时候付不起钱。”
兔头店长:“哈?”
红发少年耸耸肩:“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以前待的不是什么好地方,环境变换太突然容易生病,让他忙一点儿反而能安心。”
多娜其实还是有点夸大了,琥珀虽然瘦小,但也不至于营养不良,毕竟他混的是体力和耐力至上的地下格斗场,把他饿成一只干瘪的猴子并没好处。
但想要讲究吃穿也是不可能的,常年只为补充体力的单一食谱让琥珀离强壮这个词距离有点远不说,甚至还影响了他的牙齿和胃,很多日常的食物他确实也从未尝试过,在早餐时间太过热情大方的多娜让琥珀受宠若惊。
“有一位骑士小时候被带回白兰堡之后生了一场大病。”海斯廷解释道:“因为不习惯。”
“我不知道勒梅那也有地下格斗场。”兔头店长说。
坐在餐桌另一头的公爵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但视线没有从早报中移开。
他已经有点习惯早上总是这么吵吵闹闹的了。
早在离开白兰堡之后,就很难再维持他习惯独处的安静早晨了,公爵的底线已经被动降低到只要睁眼醒来听不到驴和马之类畜生躁动的声音就能算是个平和的早晨——这种可怕的想法他至今都不敢跟普莉西亚提起。
普莉西亚的车队今天出发,莱斯罗普回国带走的一部分人手需要填充,艾利卡会趁着这个机会成为其中的一员,至此她手下的佣兵会转移到德维特这里,整合完毕后也一同出发前往白桥。
因此正好有了一段相对空闲的修整时间,查理趁着这时候把拉巴巴塔的几个主要街道都逛了个遍——要德维特来说,一般人长了个兔子脑袋藏都来不及,只有他觉得这是件多光荣的事似的,两个大陆都不够他到处晃荡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与众不同。
不仅自己到处跑,还要带上琥珀。
这个孩子向来自认足够成熟稳重,但在希洛和查理面前实在很难深沉得起来,尤其是查理,他脑袋里有无数的故事和点子,在他面前再平凡无奇的大街经他之口都能变成冒险圣地,琥珀要极力克制自己,才能不跟着他外出跑上一整天。
因为他要留下来工作,琥珀一本正经地想。
“别在我面前像只虫子一样扭来扭去。”德维特冷冷地说:“实在等不及就去门廊上等着。”
希洛哈哈大笑,琥珀的脸有点儿发红,心里有点不服气。
因为查理说会带回很多礼物——每个人都有。
他觉得公爵大人也在等。
但机会难得,琥珀也更愿意到门口去等查理:他迫不及待想看一看自己生平第一次收到的礼物会是什么东西。
不过等他出门后发现,门廊下面站着两个个头很高的佣兵,眼睛的颜色浅得像雪山上的坚冰。
公爵大人的眼珠颜色也很浅,但给人的感觉跟佣兵们不一样——不会有那种把人当成一块生肉研究如何宰割的毛骨悚然感。
琥珀本能地不喜欢他们,佣兵们也没把他当回事,只看了他一眼后就移开了视线,也没有制止他走到街道上的行为。
查理没有让他等太久,差不多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视力极佳的琥珀就远远看到查理出现在视野中,并且跟他想象的一模一样,带着很多很多东西——高高摞起的盒子几乎要比他本人还高,只能看到他的高顶礼帽从边缘探出一部分来,让人不禁怀疑他是如何看到眼前的路的。
查理的行走路线看起来比骑着独轮车走钢丝的小丑还要手忙脚乱——一个长长的盒子在最上面危险的晃荡了一下,又很快被扶住了。
他从侧面歪出头:“谢谢……啊,是你呀,琥珀。”
琥珀接过堆在最上面的几个盒子,陪他慢慢走过街道:“您看起来很开心。”
查理透过盒子的缝隙小心观察脚下的路:“我看起来很开心吗?”
黑发男孩点点头。
兔头店长停下脚步,正要开口说话,耳朵突然动了动。
不明所以跟着停步的琥珀比他更快感觉到了不对劲,猛地往马路方向弹开一大步,动作只比查理伸手推他快了点点。
在离查理的手不到几寸的地方,还有另一只手,指尖细长,手腕上串着好几只漂亮的手镯。
虽然没有顺利扯住琥珀的后衣领,但那只手的主人并没有马上下一个动作,而是无视了兔头店长,转身看向紧紧抱着怀里盒子的琥珀。
“找到你了。”跟那天在地下格斗场相比肤色变得更深了一点儿的莎莎露出一个带着侵略意味的笑容来。
“艾利卡在哪儿?”个头比他高了不少的少女居高临下地看着琥珀问。
琥珀警惕地看着她,但没说话。
他其实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人在说话时特意隐瞒他,因此他知道艾利卡此时应该已经加入了某个贵族的队伍,离开拉巴巴塔王都了。
但即使艾利卡没有特意要求他对自己的去向保密,他也不打算对这个一直穷追不舍的女人有问必答。
见他不回答,莎莎缺乏耐心地上前一步,伸手握向琥珀的肩膀,这个动作被人半路截住了。
查理依旧狼狈地抱着一大堆东西,实在腾不出手来,干脆连人带货一起横在少女和男孩中间,完全挡住了琥珀。
“找这孩子有什么事吗?小姐。”他彬彬有礼地问。
听到查理开口,莎莎很有兴致地多看了他几眼,眼神在他剪裁很合身的腰侧和双腿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睁大眼睛仔细盯着他的脑袋,仿佛想凭借目光穿透外面那一层毛皮,看看里面是不是还藏着一个人类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