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顶着他那张比狼皮还厚的脸皮,神色不变地笑道:「朝将军意下如何?」
朝汐略一思付後道:「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你拿一件我已经掌握的事来表诚意,未免也显得太没有诚意了吧?至於你所说的书信往来和柳相的信物,说实话,我并不太关心这种东西,我要是真想把他赶回老家去,用不用这种东西都无所谓。」
匕俄丹多「唔」了一声,微微弯起眼:「那你就不好奇,这个丞相费尽心思的把你们的皇帝从龙椅上拽下来,为的是什麽吗?」
「为的什麽?还能为什麽?」朝汐嗤了一声,「要麽是他自己想做皇帝,要麽……」
要麽什麽?
朝汐一愣,脸上的笑容有点维持不下去了,後半句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她神色微敛,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要麽是他自己想做皇帝,要麽……他想辅佐别人当皇帝。」
匕俄丹多笑而不语,低头喝茶。
柳相今年已经五十多了,此时篡位未免太过晚矣,而桑檀也已经长大了,想要再继续把持着朝政不放,也不太现实,倒不如培养一个傀儡皇帝,到时候拥新帝登基,挟天子以令诸侯,岂不快活。
柳承平是先帝时期留下来的肱骨之臣,心中一直效忠的也都是先帝,先帝死後柳相对於继位者是桑檀这件事一直存有异议,只不过没有当着旁人的面提起来过,桑檀自打登基以来一直明里暗里地削弱柳相的权力,元庆三年的时候,他还被桑晴逼得退朝一年,只怕是早就存有二心了。
只是这辅佐新王,又有谁能让他随意掌控?
65。暗潮
「王子,您已经出来两个时辰了,再不回去,恐怕会被发现。」
一直销声匿迹在角落的烮融突然出声,小声提醒着时间。
「真是不早了。」朝汐心想,「再不回去,估计小姑姑真要去穆桦那要人了。」
朝汐收敛了心神,语气平淡道:「三王子苦口婆心地跟我说了这麽多,到底是想让我帮你什麽?难不成是看上了我们南楚的皇帝?急着想要入他的後宫?」
「暂时没有这个想法。」匕俄丹多笑道,「不过也可以考虑。」
朝汐:「……你还真是来者不拒。」
匕俄丹多:「将军谬赞。」
朝汐:「……」
合着老子夸你呢?
匕俄丹多清了清嗓子,冠冕堂皇道:「这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将军要是继续说笑误了时辰,回去的晚了,只怕是没什麽好果子吃。「
朝汐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楼下,见孩子都已经散了学,甚至有好几家的烟囱里都已经开始冒了白气。
」你说吧,想跟我合作什麽?「朝汐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打家劫舍不干,偷鸡摸狗不去,我好歹也是堂堂一国的大将军,还有什麽通敌叛变的事,你也别想。」
「将军放心。」匕俄丹多笑道,「互惠互利,合作共赢。」
外头的雪眼见着大了起来,要说起来这还算是今年京城里下的第一场雪。
许多街户上的孩子这时候也下了学,身上背着的书袋都还没解下,来就争相在雪里耍闹了起来,银铃一般清脆的笑声传遍了整个街头巷尾,给寂寥的雪景里增添了不少欢乐。
朝大将军晃晃悠悠走到将军府那条街的街口时,正好看见大理寺少卿穆大人坐在石阶上,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这都几点了才回来。」穆桦迎上去,「你不会是偷汉子去了吧?」
朝汐把手上拿着的两坛春日酿拎了起来,在穆桦面前晃了晃,随後递给他:「出去了一趟,有点事,你怎麽来了?」
穆大人白了她一眼,接过酒:「做戏做全套,你都说去找我了,我还不跟你回来蹭饭?」
朝汐点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
两人并肩往府里走去。
「我看你这样,心里是不是憋着什麽事呢?」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穆桦突然问,「怎麽了?」
「没什麽。」朝汐叹了口气,有些疲倦:「无非就是操心我那个皇兄……提心吊胆地给他守江山,到头来还落不着好,弄到最後还成了多管闲事,瞎操心。」
穆桦背着手默默听着,每次牵扯到皇家这些破烂事,他都觉得十分糟心,就拿那个已经进了皇陵的天宁帝来说,翻脸比翻书还快,喜怒无常得都让人怕,三天好了就让你享受无上荣重,恨不得权倾天下,五天恼了就能让你转眼变成阶下囚,弄不好连第二天早上的太阳都见不到。
再说现在坐在龙椅上的元庆帝,刚登基那年总是担心朝老将军拥兵自重,三天两头就觉得人家要造反,他要是能快刀斩乱麻,一早给自己除去了这个隐患,兴许朝汐现在都差不多投胎嫁人了,搞的现在老的没了,还要担心小的,怕得情真意切,宠得也情真意切,留下了朝汐这麽个出力不讨好的「祸根」,也不知道造的什麽孽。
穆桦叹了口气,缓缓道:「你常年领兵在外不知道朝里的难处,回来了才知晓大长公主这几年来的不容易,昨天我世伯还跟我念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本来你家就是半个皇亲国戚了,从你祖父那辈开始就是正儿八经拿皇粮的,单说你不考功名丶不思进取这一点就足够让人嚼舌根的了,再加上你还偏偏又是个京城小霸王,先帝虽然没怎麽说你,可京城里的大街小巷都议论遍了,後来也不知道你抽的什麽风,怎麽就转眼跑到军营里去了,这样看起来更不像话了……唉,别提了,在我世伯这些老顽固的眼里,你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