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此,何秋平不能否认,之前阿浩的病情几乎用光了他的积蓄,现在他又没有经济来源,往後的生活真的很成问题。
「这……算不算封口费?」何秋平看着支票,眼中毫无生气,淡淡地反问。
「不算是。」孟夫人回道,「我并没有刻意制止你与阿浩碰面,只要你有本事让阿浩信你,那我也无话好说,不过……我觉得很难。」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孟夫人一直这麽觉得,这个小儿子绝不是省油的灯,他是个聪明人,好猜忌丶喜多疑才是他的本性。只是以前两人关系亲近,何秋平又是他认定的人,所以他从不将这些用在何秋平身上,但现在立场反转,何秋平与他不过是个陌生人,要他无条件相信何秋平所说,真的很难!
刚才发生的事已经验证了孟夫人的话,何秋平不能否定,看来一切似乎早就掌握在这对夫妇的手里了。
「能问个问题吗?」何秋平张了张嘴,最後道。
「请说。」
「阿浩……他的伤,已经没问题了吗?」
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孟夫人先是一愣,不过她很快就回神过来,笑了笑道:「多谢关心,来到这里後,我们第一时间为他做了检查,一切正常,相信再过几年,伤口也会淡化到看不见吧。」
「是吗?」何秋平微微抬起嘴角,「那就好。」
原以为他之後还会再要求些什麽,又或是向上回那样多言,可出乎孟夫人的意料,何秋平什麽都没有多说,他接过了那张支票,然後站起身稍微鞠了个躬道:「阿浩是个好孩子,以後就拜托你们照顾了,再见。」
话说完,他毫无留恋,乾脆地走出了咖啡馆,独留下孟夫人一人,两人心知肚明,若是没有意外,这也可能是他们今生的最後一次见面了……
事後的何秋平看起来依旧平静,他带着支票回了国。回家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这里面的部分钱款买下了自己租住的房子,而後开了一个帐户,把剩下的钱都存了进去。
存钱的存摺被放入了带锁的抽屉里,何秋平想着休息一阵子後便可以开始找寻新的工作,然後就是全新生活的开始。
但谁能料到,计划远没有变化来得快,回国後的第三天,何秋平原打算收拾一下家里杂物,可还未开始动作,突如其来的腹痛又再次袭来,这般疼痛愈演愈烈,这次何秋平竟然忍不住痛晕了过去,倒在家中,昏迷了近半小时後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这一次的教训令何秋平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於是他隔日就去医院做了检查。
为他做检查的是个刚转正不久的小医生,姓陈,在繁琐的检查过後,陈医生把检查的结果告诉了何秋平,非常不理想——严重胃溃疡。
何秋平听到这个结果也没有激动,淡然地点点头,冷静从容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这样的答案是意料之外丶情理之中,何秋平从小肠胃就不太好,之前又那样费心费神地照顾阿浩,引起这病也不算奇怪。
陈医生似乎也是第一次见到心态这麽好的病患,不知不觉也就多说了些。
他建议何秋平入院治疗,还要何秋平从现在开始就注意自己的饮食情况,不能乱来。
感到他的好意,何秋平非常感谢,并愿意接受他的意见,尽快住进医院治疗。
从确定病情到入院治疗,短短一周的时间,何秋平始终如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麽会这麽平静,只觉得心里就像是放空了一般,毫无波澜涟漪。
进入医院治疗的日子也不好过,何秋平没有亲人陪伴,大多事情还是自己亲力亲为,这引来了病友们各种异样的眼光,即便何秋平自己不在意,但一直被人这麽关注,总是不太舒服的。
入院後一个月,何秋平的胃部又出了问题,胃溃疡引起了并发症,胃穿孔,即时需要手术。
那时自己是如何签下手术同意书的,何秋平已经记不得了,他的记忆里只有腹部那钻心的疼痛。进入手术室,不知道在手术台上睡了多久,当何秋平再次醒来,已经是隔日的事情了。
清醒後,何秋平听了陈医生的手术汇报,知道自己三分之一的胃部被割掉,这算是根治疗法,但其代价就是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只能吃清淡的流质食物度日,辛辣生冷都要忌口,不能劳累疲倦,要放松心情,修身养性。
医生说的话何秋平有听,并且积极配合治疗,在医院静养了三个多月後,在医生的首肯下,他出院回到了那个只有一个人的家。
回到家中,何秋平第一件做的就是粗略地打扫了一下久违的住所,他很注意,没有让自己过於劳累。到了中午,他做了一些粥,习惯性地拿出了两副碗筷放在客厅的餐桌上,等到盛好粥坐下,看见对面空着的椅子,他才察觉问题。
何秋平停止了动作,一双眼睛盯着那副多出的碗筷直看,表情有些迷茫,微微启口却没有出声,在维持了一会儿後,最终他还是端起自己面前的饭碗,默默地喝下了清粥,而剩下的那碗则用保鲜膜包好放在一边。
收拾好碗筷,何秋平休息了一会,睡了个午觉,下午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从医院带回来的行李,磨磨蹭蹭的就这麽过到了黄昏。晚上还是喝粥,而在此之前,何秋平觉得身上有些汗味,就先去浴室洗澡。洗完後,他拉开浴室的门,穿着睡衣,双手用干毛巾擦拭着湿润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