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鱼一把拽住细猴:“你这张嘴,迟早要惹出大事!”
细猴用力甩开他。
“我听闻方兄去了一趟巫溪湖,今携巨宝而归?”张均平给方亭斟茶,“敢问张天一是否与兄一道去了巫溪湖?”
方亭抿了口茶水,又?呸了一声,十分嫌弃地扫了眼茶杯中的茶叶,抬起脸,神色怔然,“他没回来?”
众人缄默。
方亭骇然:“真没回来?”接着嘶了一声,擦拳擦掌:“怎会如此?”
“巫溪湖途中发?生了什么,你能?否具体说说?”司遥问道。
数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方亭。
方亭安静了片刻,端起茶杯,浑然不?觉烫,一口喝了下去:“我回来便听见昨日护城河捞上来一具尸体。”
“那尸体,当真是方荣么?”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方亭失神。
张均平提起茶壶又?给他斟了一杯茶。
方亭一口喝了干净,而后他将茶杯重重放在桌面上,半晌才道:“半月前,天一兄寻得巫溪湖的地图,来找我商量对策,我俩一合计,叫上了熟悉水路的方荣还有个会看图的书生,张文彬。”
听到张文彬的名字,司遥猛然将脸抬起来:“张文彬?”
山尘按住她的手?,示意?她先别急。
张钧平不?着痕迹地扫了扫司遥与山尘交叠的手?。
“一切准备就绪,我等?于当夜子时从城外芦苇荡出发?。”方亭的声音继续响起。
山尘提出疑问:“若我没记错,那地图出发?点应是伏龙镇罢?”
方亭点头:“没错,地图的确是应从伏龙镇出发?,但张文彬说不?必如此麻烦,若从伏龙镇出发?,需得翻山才能?下海,会耽搁许多时间,我们都是些?大老粗,张文彬那书生学识渊博,我们自然都听他的。”
张均平将顾管家画好的地图拿出来,平摊桌上,司遥顺着地图上芦苇荡的位置瞧去,轻声道:“张文彬所?言非虚。”
“城外芦苇荡,据说与一片海域相连,每值子时,潮水便上涨,借着潮水顺流而下,的确比从付龙镇翻山越岭快的多。”
方亭连连道:“张文彬也是这样?说的。”
“船从芦苇荡出发?,方荣掌舵,在水上漂了两天一夜,顺着地图一路而去,进入一片更大的海域,茫茫无际,在第三天的时候,海上突然弥漫起了大雾,我们就像一页扁舟,随波逐流,四周静悄悄的,耳边只?有呼啦啦的风声,就连天空上方也是一片阴蒙蒙的,像是随时都会下雨。”
“方荣说,若是下了雨,在海上,船可能会偏航。”
方亭看着旧木头茶桌上细细的裂缝,回忆起了那几日他们四人在海上飘荡的日子。
“轰隆”一声巨响,天空出现的闪电像是一道明亮的光芒,直直地闪在四人脸上。
“我——我们不?会被闪电劈中罢?”张天一看着头顶低垂而黑沉的天空,声音都在发?抖,他从未离闪电如此之近。
“照书中所?言,海上并无遮挡物?,我们便是这块海域最高的,闪电的确有可能?会劈中我们。”张文彬轻声道。
张天一脸色都白了。
方荣划了一天的船,在船头笑道:“你别吓唬他了。”
张文彬也笑了。
张天一这才发?现自己被戏弄了,气得大骂:“好啊,好歹是读书人,怎么戏弄人?”
众人笑得更开了。
眼见大雾越来越浓烈,方荣虽从小与水打交道,可到底也是第一次出远门,尤其?是海,他心里?也没底。
四人于大雾之中漂泊了一天一夜,从最开始的恐惧变成?麻木,枯燥。
“我听顾管家说,当时大雾弥漫了一天一夜这才渐渐散去,之后便是烈日高悬。”张天一歪在船尾,看着张文彬,“你确定方向没歪吧?”
张文彬从书中抬头:“嗯?”
他此行并未带多少行李,书籍却带了一箱笼。
方亭坐在船尾喝了一口水,“你不?相信他,还能?不?信方荣?方荣可是咱们镇上的浪里?白条,水中河神!”
张天一笑了,继续对着张文彬打趣:“文彬兄高才又?如此刻苦,此次回去,若真高中了,可别忘了我等?患难与共之情?”
“你们瞧!”方荣突然指着前方道。
众人连忙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前方大雾的尽头白茫茫的。
张天一一骨碌爬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那道白光。
…………
司遥等?人从茶摊出来,落日已西沉。
张均平带着胖鱼与细猴赶回衙门向县令报告情况。
司遥却心情沉重:“那五十两我明知张文彬是拿不?出来的,可当时怎么就没有问清楚呢?”
“读书人总有一股子傲气,他不?愿欠你的人情,也不?容许自己蹉跎岁月。”山尘看着司遥轻声道,“与你无关。”
司遥与山尘迎着夕阳,慢慢往东巷走,这个时辰的鲤州城是最宁静的,也是最喧闹的,白日里?街道来往的人潮散去,院子里?孩童相互追逐嬉笑的欢乐声,菜进入油锅后烹调出浓烈的香味,弥漫至城中每个角落。
司遥轻声道:“张文彬曾经与我说过,他母亲是黄州有名的绣娘,父亲则是私塾颇有贤名的教书先生,束侑虽不?多,倒也足够,何?况还有其?母借着刺绣补贴家用,因此家中倒也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