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先生让您现在去找他一趟。」
冷山皱了皱眉,说:「知道了。」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晚安。」
冷山挂了电话,嗤笑了一声,晚安,他今夜哪里还能安。
春寒料峭,他随意披了件灰色的大衣出了门。司机将冷山送到长枫街,下车的时候,冷山习惯性摸了一下藏在大衣里的枪。
冷恪清在R市的住处有五个,在长枫街的是一座独栋别墅,位置并不算隐蔽。
能让他来这里,看来不会谈什麽重要的事情。但至少也没动杀心。
别墅的大门没有落锁,冷山直接走了进去,在客厅的门前停下,轻轻敲了两声。
「进来。」
「冷先生,您找我。」冷山站在客厅中央,规矩地打了声招呼。
冷恪清最近没有看上的女人或男人,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不喜欢去床上睡觉,他原本窝在沙发上看书,看见冷山进来了,才不紧不慢地掀开身上的羊绒毛毯,慵懒地说:「怎麽这麽久了还这样生疏?」
「你就不能叫声父亲来听听。」
冷山平静地说:「冷先生信任我,我会尽力为冷先生谋取利益,至於其他的心思,我不敢有。」
倒是从善如流。
冷恪清似乎觉得这个回答有趣极了,他打量了冷山一眼,冷山这几年的变化确实很大,从言行举止到行事作风,都已经没有三年前的影子了。
「再怎麽说,你也算冷家的长子,你一直不肯喊我父亲,到底是不敢,还是在等着不用喊的那一天?」
是试探也是警告,像这样挑衅意味十足的威逼利诱,冷山这几年经历了不少,在与人类交流方面也早就不像从前那样生涩,更不会在任何场合露怯。
他只是略微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有些冷硬地说:「冷先生,自从三年前跟着您,我就只一心在『蚩』,如果不是您当年救我,我现在可能还在被山峰那群伪君子软禁,是您带我拥有现在的金钱,权利,地位,但我这个人没什麽大志向,您对我好,我就听命於您,至於更高的权柄,我实在是没有能力驾驭,也并不感兴趣。」
冷恪清神色锐利地盯着冷山看了两秒,随即温柔地笑起来,说:「我就随意问问,这么正经做什麽。」
「这麽一看,你这几年长高了不少,眉眼也愈发像我了。」
冷山极淡地笑了笑,说:「不敢。」
冷恪清无视了冷山淡漠的态度,又道:「过几天就是你母亲的生日了,执行完这次的任务,你随我一起去看她。」
冷山怔了怔,这是冷恪清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他的母亲。
「你母亲生前最喜欢过生日的那一天,每一年她生日,我都会提前准备好她喜欢的桔梗花和手饰送给她。」
「这次,你和我一起为她过一个生日吧。」
冷山深吸了口气,让声音尽量平稳,说:「她……我母亲,是怎麽死的。」
冷恪清沉默了许久,久到冷山以为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已经准备好受罚的时候,才听见对方开口。
是难得的温和语调,他说:「她是为我而死。」
——
清晨7点,下了小雨,起了薄雾,阴云遮挡了晨曦,街道上比往常冷清一些,天色灰暗,潮湿的空气将衣服也弄得黏糊糊的,让人很不舒服。
冷山上了飞往竹溪市的飞机,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他第一次坐飞机是三年前从最北的那片草原到R市,全程7个小时,他吃了两颗晕机药,还是难受得不行,後来出了许多次任务,各种型号的直升机,客机,已经数不清坐了多少次,身体也不会再有任何不适,但他还是不喜欢。
也许因为这会让他想起那个人离开时的背影。
五小时後,从飞机上下来的那一刻,冷山微顿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座南方的边境城市,与经济发展迅速的R市不同,这里落後,贫穷,机场也很破旧,他在R市待久了,已经不习惯看见这样的场面了,但就是这种破败,让他想起了远在祖国另一端的家乡,那片北方的草原。
这里的一切都和洛城古道很像,人烟稀少,所有现代化的设施在这里都显得格格不入。
耳麦传来手下的声音:「冷少,我已经清点完人数和装备,随时可以出发。」
冷山嗯了一声,说:「排查一下周围环境,避免有可疑人物跟踪。」
「是。」
下午两点,天色阴沉,开往乌穆镇的途中下起了暴雨。
三辆黑色的suv在盘山公路上疾速行驶,冷山和其中两名手下坐在中间的那辆车上。
山路颠簸,雨水在泥泞的土地上堆积,没多久,轮胎打了滑,车身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嘶!」其中一名手下撞在车门上,不小心喊了出来,他立即害怕地看了冷山一眼,说:「对不起冷少,我……我不是故意的。」
冷山瞥了他一眼,这人叫许延,是冷恪清从孤儿院挑来的,15岁,冷恪清觉得他经骨好,身手也敏捷,是个好苗子,就带进来了,可怜他刚来不久,就被丢给了自己这个有名无实的傀儡少爷。
「没关系,你晕车了?」冷山见他黝黑的一张脸都快吓白了。
「呃……是有点。」许延怕冷山要将他送回孤儿院,又连忙补充道:「不过我身体很好的!除了晕车,其他都没问题!我不恐高,食量也不大,还……还很抗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