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轻舟沉声道:「上面写着什麽?」
「我只看清了开头几个字,好像是什麽实验检测结果……其他的那些专业术语我都记不得了……」
楚轻舟眯起眼睛,心里大概已有了答案,他移开腿,收起了枪。
「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别杀我,我还不想死……」
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男生立即惊恐地抓住楚轻舟的裤脚,道:「他们来了,他们会杀了我的!」
「你答应过我,保证我活着离开这里!」
楚轻舟短促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一把捞起地上的男生,将人带到了烂尾楼的东南门。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废墟之间,楚轻舟将男生甩进车后座,轿车应声发动,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队长,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楚轻舟戴着耳麦,说:「嗯,曹洪帆想试探我,那就让他试,这五条人命我收下就是。」
「你不用担心我,别让车上那个死了就行。」
木檀看了看已经昏迷的男生一眼,说:「这个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啊,真的要把他带回R市吗?」
「他知道的可远不止今天吐出来的这些,你带回去,好好审一审。」
「明白。」
——
楚轻舟将染血的外衣脱掉,扔进垃圾桶里,垂眸扫了眼手臂上的伤口,一道狭长的刀口,不算太深,是在与五人打斗时被划的。
那五人的尸体在烂尾楼的顶层挂着,算是给曹洪帆的回礼。
楚轻舟随意用布条缠了两圈,让伤口看上去不至於吓到路人,然後走进了面前的甜品店。
从甜品店出来时,夕阳正落山,楚轻舟微微眯起眼睛,看了眼山峦之间的暮色,身上的血腥气还是很重。他忽然想到了冷山,和时常盘旋在冷山头顶的群鹰。
思绪被手机铃声打断,楚轻舟快速按下接听键。
「沈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说:「怎麽突然这么正经?」
楚轻舟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你有事就说。」
沈霆羽灵敏道:「你受伤了?还是心情不好?」
楚轻舟云淡风轻地说:「刚杀了曹洪帆五个人,受了点小伤,没什麽大事。」
「你伤着哪里了?!不是,我说你怎麽就这麽倔呢,多让个人去帮你会死吗?」
「不需要。」
沈霆羽气笑了,说:「就因为那次在古墓里你吃了亏差点儿死,你觉得自己败在他手下觉得丢人了,非要扳回一局?」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心思,」沈霆羽像老妈子一样叹息道:「你各方面都很优秀很出挑,就唯独那点傲气,放在寻常人家是件好事,但我们是做什麽的?在取得最终的胜利之前,骨气,尊严,道德,都是我们随时需要放弃的东西。」
「我就不明白了,输一次有什麽丢人的?」
「不丢人吗?」楚轻舟自嘲般轻笑了一声:「我们和『蚩』交手这麽多年,到现在连一个实验室都没解决,还让一个无辜的小孩子为我们的无能受罚,难道不够丢人吗?」
沈霆羽顿了顿,道:「冷山的事情我也很……」
「没事,」楚轻舟很快转换了情绪,说:「对了,殷尘这个人,你帮我查一查。」
沈霆羽那边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殷尘?」
「嗯,冷恪清的实验室应该就是他在负责,这个人很重要,但身份隐藏的太好了,需要你帮忙调查。」
楚轻舟租了一辆当地的吉普车,往冷山家的方向开去。
「冷恪清想用那个实验室制造出违反自然的科学药剂,已经导致了太多生灵死亡,我们这些年一直关注他的境外走私生意和其他产业,到现在才开始重视他这个有悖人类利益的实验,已经算是为时已晚,我的建议是,查出殷尘的身份,找到实验基地的位置直接炸毁,将原本从核心势力入手的计划滞後。」
「你知道这会造成什麽後果吗?」
「我知道,但当初我们查到那个实验室的影像的时候你也看见了,那个实验有多惨无人道,如果我们再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而拖下去,难道不是本末倒置吗?」
电话那头这次沉默了许久。
「轻舟,我答应你,会好好考虑这个提议,但你也知道,我们不是做慈善的,所以……」
「我知道,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抱歉,我在开车,先挂了。」楚轻舟的车提速过了一个陡峭的斜坡。
他不知道自己突如其来的烦躁从何而起,他是了解山峰的,山峰并不是一个完全正义的净土,他们的惩恶扬善也不过是建立在保证自我价值实现与利益共赢的基础之上。
他们和『蚩』之所以斗了这麽多年都没有分出胜负,是因为双方都有倾覆对方的能力,却都想找到一个最完美,最能够保全自身的时机,不至於两败俱伤同归於尽。
在山峰,家族荣誉高於一切。
可楚轻舟现在却想不计後果的赢一次。
——
汽车开到喀纳湖边时,楚轻舟朝副驾驶看了一眼,座位上放着一个精美的蛋糕,是他在那家甜品店买的,但原本淡蓝色的礼盒上染上了鲜血,显得尤为刺目,楚轻舟停了车,带着蛋糕来到湖边,摘了片叶子,舀了湖水,一点一点擦去了盒子上的血迹,然後用湖水将手上残馀的鲜血清洗乾净,才来到冷山家门前,轻轻敲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