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潇左耳上的耳麦闪动了一下,蓝色的微光迅速熄灭了。
「先生,楚轻舟一直在跟踪冷山。」
男人的声音通过耳麦传来,带着机械的电流感,显得愈发低沉磁性:「跟着他们,务必要保证冷山的安全,除非楚轻舟要对冷山动手,否则不要打草惊蛇。」
虞潇穿过人群,不远不近地和冷山保持着一段距离。
「是,先生,那……」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小声道:「您要的东西,还需要我帮您……」
「不用了,」男人打断了虞潇:「最近『枭』的人也在那附近活动,我怕他们从哪里听见了风声,也对冷山手里的东西虎视眈眈,你的任务就是保证冷山不被他们抓走,我会给你点人手,如果不够,随时和我说。」
虞潇声音有些低落:「是,先生。」
男人忽然放柔了语调:「上次的任务,你做得很好,如果没有你通风报信,我们说不定已经输给楚轻舟了。我向来奖罚分明,之前你犯了错,我下手都不算轻,这次你立功了,我也不会吝啬对你的奖赏,你这两天可以想想,你想要什麽,过时不候。」
耳麦的连线被对方切断了,虞潇的唇角却微微上扬着,他小心翼翼地摘下耳麦,放进怀中的口袋里。
这还是男人第一次肯定他,以前,他做错一点小事,男人都会毫不心软地责罚他,最严重的一次,是他在任务中没能及时处理掉目击证人,男人让手下抽了他三十鞭,然後把他吊在刑房里整整三天,没有给任何食物和水,最後被人拖出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他右手臂上的刀伤,是男人在他躺在床上养伤的时候刺的,刀刃无情地刺进血肉里,造成了无法复原的伤疤,男人和他说,要让他记住无能的代价。
没关系,都过去了,他还是能继续陪在男人身边。虞潇苍白幼态的脸上露出一个无比温柔的笑意,下垂的眼尾微微弯着,像个吃到蜜饯的孩子。
但当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冷山的身影时,眼里却逐渐浮现出一抹阴鸷。
凭什麽那个人什麽都不用做就可以获得男人的庇护,就因为那点无关紧要的血缘吗?
而自己在男人身边整整七年,都得不到一丝回馈……
但如果……冷山死了,那男人是不是就会发现他的好,多看他一眼。
——
冷山在集市里逛了一圈,买了些菜和水果,排队耽误得太久,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谁!」
转动门把手的一瞬间,他猛地转过身看向身後,这一路上他都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尤其是在远离人群之後,这种被监视的感觉十分明显,并且那藏在暗处的视线不止从一个方向传来,似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他。
一阵风吹过草地,四野寂静,没有任何人影。
但这种异样的感觉一直伴随着冷山进入梦乡。
直到凌晨两点半,他起夜准备去洗手间。
打开卧室门的一刹那,冷山便被一只滚烫的手掌狠狠捂住口鼻,脖子上传来冰凉的触感。
似有若无的血腥味混杂着草木的气息包裹着他,他有些惊恐地睁大双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呼吸也几乎被阻断了,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脏在狂跳。
对方将他抵在门框上,压低声音俯在他耳边:「别说话,回去。」
冷山顷刻间便认出了这道声音。
清透明朗,带着别具一格的轻狂与嚣张,即使压着嗓子说话,也很有辨识度。
是那只未进化完全的猴子。
不知为什麽,在知道是这个人之後,冷山反而没有刚才那麽害怕了,原本高速跳动的心脏也平缓了一些。
可能是因为被这人捉弄惯了,反正每次到最後好像也不会死。
脖子上还架着匕首,冷山借着微弱的月色慢慢往卧室里移动,直到走到窗边的墙角。
楚轻舟快速瞥了一眼窗外,轻声说:「附近有人,千万别出声。」随即缓缓松开捂着冷山的手。
冷山低低喘息着,心道再不松手他这辈子都出不了声了。
二人贴得极近,他能感觉到楚轻舟身上烫得不正常的体温和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的胸膛。
楚轻舟低头看着冷山,四目相对,他的眼睛在惨白的月色下更像狼了,无情且具有十足的压迫感:「我最後问你一次,你到底是不是……」
「不是。」冷山打断了楚轻舟,他声音不重,但很坚定,他直视着对方,没有任何躲闪。
楚轻舟沉默地看着他,片刻後,说:「好,我信你。」
这样看来,外面的人不是『蚩』就是『枭』。这两个都是西北边境的大型走私团伙,他们对楚轻舟这个队长早就恨之入骨,这次他的队伍任务失败,两边的人都像闻到血腥味的狮子,哪怕只有一点可能性,他们都不会放过。
但他们也没法确定楚轻舟就在冷山家里,更不能确认这次是不是楚轻舟的陷阱,所以也不敢贸然闯进来。
可这出空城计又能唱多久。
他现在的全部身家只有下午在集市上买来的一件衣服和一把匕首。
「外面……是谁?」冷山见楚轻舟一脸阴沉地盯着窗外半天,他没忍住悄声询问。
楚轻舟:「闭嘴,一会儿听我指挥。」
……
未进化完全的猴子只准州官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