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回到贺兰家,陆夫人便对贺兰仪一再试探,派来服待他的婢女美貌妖娆,欲用美色离间贺兰仪与谢媛的感情,贺兰仪心知肚明,陆夫人如何待他,是亲密还是疏远,他并不在意,他知道如何处理这些问题,他在意的只有谢媛,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谢媛。
一个时辰后,贺兰仪把小决带回来了。
小决见到谢媛就扑进她的怀里,一声不吭,过了许久,他闷闷开口,“娘,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怎么会不要你?”谢媛大惊,“这是谁说的?”
“今天虽然在祖母那里待了一天,但我一直在等你来接我,可直到晚饭都吃过了,你都没来,我问祖母,她说让我留在这里陪她,还说,你已经同意了。”贺兰决道:“所以,你是不要我了吗?”
“没有这回事,是……”谢媛止住话题,搂住孩子,“小决,你要记住,娘亲不会不要你。”
谢媛没有向贺兰仪问起陆夫人,她是否生气愤怒,谢媛自己的心中满是难过与后悔,对孩子的关心胜过对贺兰仪与陆夫人这对母子关系的担忧。
“你看看,你的好儿子,他怎么能这样跟自己的母亲说话?‘您曾尝过母子分离的痛苦,为何要将这样的痛苦施予别人?’”
陆安萍忽地冷笑,“好一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贺兰屠嘉一直站在窗边,待到陆安萍发泄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说道:“夫人,你想试探仪儿对谢媛的态度,结果,你也看见了。”
陆安萍胸口剧烈起伏。
“好了,别生气了,这事本来你做的就不对,”
陆安萍顺过气来,大声反驳,“我这做祖母的,难道还不能亲自抚养孙儿了?谢媛出身乡野,大字不识一个,只怕教出来的孩子惹人笑话,我代她抚养,有何不可?你要知道,我本来是不耐烦养孩子的。”
她可不愿自己的孙儿在乡野女人身边,沾上穷酸之气怎么办,瞧她送的礼物,不是亲手做粥,就是绣的帕子,她缺这些东西吗?
说来说去,陆安萍就是打从心底不按受谢媛,贺兰屠嘉无奈。
“夫人,当初我们已经答应过仪儿,接纳他就要接纳谢媛,你不也同意了吗?”
“我后悔了,行不行。”陆安萍霍然站起,她当时的承诺,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夫君,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外面怎么议论这件事的。”陆安萍说:“谢媛曾被豫章王纳为小妾,这样的女人怎配作我们贺兰家的媳妇?夫君,你就不怕别人指指点点?”
“夫人,我如果在意那些风言风语,三十年前,就不会娶你了。”
陆安萍大惊失色,她一直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她有些心虚,又很气恼。
当年那件事发生后,父兄把她送来天都,想要草草找人把她嫁出去,谁知,她竟嫁入了贺兰家,一夕之间,家中人对她态大变,她由家门之耻变为了家中的荣耀,那一刻,她明白了权势地位的重要。
因为体会到贺兰这个姓氏的好处,陆安萍便不想失去它,并且觉得她那时想和那个男人私奔,简直可笑之极,她生怕别人知道了那过往,不允许家中人提起。
不知贺兰屠嘉从哪里得来的信息,但不管他如何知道,已经过了三十年,那件事早就不重要了。
这三十年,她的日子几乎是过得顺风顺水,除了没有孩子。现在,她的孩子找回来了,这些年因无子所受的气和苦全都消散了。只要再为儿子找一个配得上他的妻子,那才是真正顺畅如意。
想通此节,陆安萍的语气又变得强硬,“我与谢媛的情况不同,我是清白的,你最清楚。你怎能把我和她相提并论?”
妻子如此顽固不化,贺兰屠嘉反问:“那你想如何?让仪儿与谢媛解除婚约。”
“我正有此意。”陆安萍双目一亮,这是她今天听到的最顺耳的一句话,
“不可能的。”贺兰屠嘉打消她的念头,“仪儿在无权无势之时,为了她,尚且敢和豫章王硬碰,你让他离弃谢媛,他不会同意。”
“即然仪儿在意那个女人,我们也不好折散他们。”陆夫人想到了一个主意,“谢媛可以留在贺兰家,但她不能作为仪儿的妻子,只能为妾。”
陆安萍觉得这样的安排,已是对得起谢媛,贺兰氏这样的百年士族,高门贵姓,哪是她一个出身低贱的女子够得上的?让她为妾都是抬举她。
“不行,谢媛无父无母,这样做是在欺凌孤女,恃强凌弱。”贺兰屠嘉拒绝,“这让别人怎么看待我们贺兰氏。”
抓住贺兰屠嘉重视家族声誉这一点,陆安萍继续说服。
“夫君,我正是为了贺兰家的声誉啊。谢媛若真嫁给仪儿,只要一日是仪儿的妻子,她就是我们贺兰家的污点,但只要她成了妾,这个污点就没了,别人只会夸我们大度,没有休弃这样一个失贞女子,反而好好安置。”
贺兰屠嘉面色凝重,外面的风言风语,朝臣们隐晦讥诮的眼神,以及他们偶尔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见他过来就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一切都让贺兰屠嘉不愉。
陆安萍再接再厉,“老爷,仪儿才干出众,陛下不是也夸赞过他吗?为了他的前途,我想谢媛也会同意的,她总不愿她的夫君将来一辈子被人嘲笑指点吧。”
“夫人,你说的有道理。”贺兰屠嘉点了点头,陆安萍还未露出欢喜之色,他话音一转,“可我已经答应仪儿,便不会更改。”
贺兰屠嘉为人重诺,他答应贺兰仪,接纳谢媛,就不会动摇。表面一套,私底下一套的事,他不会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