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烙得刚好的鸡蛋饼冒着热气,宇唐笑了笑,端起盘子,“把早饭吃完,再谢也不迟。”
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两个面对面的人,乍一看和审讯室无异,只是他们不再像原来那样僵持,一些稀松平常的对话让此时此刻的氛围有了一些家的感觉。
会做饭的人,就算是一个荷包蛋都能做出花样来,而挑食的人就算是荷包蛋也能有各种理由挑三拣四,除非饿极了。虽然汤麦没什么多余的反应,但几乎是一扫而光,吃完后还要表现出很酷很淡定的样子评价一句“还行”。
宇唐明知道他不善于表达自己,还要装作很认真的样子继续问道:“哪里不好吃?下次我改进。”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再不吃的话,这个煎蛋就要凉了。”
一顿早饭速战速决,两人重新回到客厅,开始对昨天的种种进行复盘。
他们面前的各类资料有一人多高,宇唐还在市图书馆借到了有关怒尕传说的书籍,全都一一打印下来,看上去十分壮观。
这么一忙活,灰尘飞得到处都是,汤麦捂着口鼻道:“现在要做什么?”
“拼装。”
宇唐拖出来一块一米长的白板,俨然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经典的警校做派,一言不合就开始模拟思维导图,这也是汤麦最不喜欢的方法。因为这种烂大街的方法效率低、错误率高,完全是出于他们主观上的判断,毫无科学根据。倒是宇唐,像是拿到新玩具的小孩,马不停蹄便开始了他的连连看。
汤麦抱着手臂,感到无奈,又找不到理由反驳,不得不耐下心跟他一起从零开始。
宇唐嘴里咬着笔盖,含糊不清地说道:“汤老师,你还记得被绑架那天都发生了什么吗?”
汤麦摇头,脑后包扎的地方还是隐隐约约在疼。
“会不会是因为……”宇唐突然看向那本摊开的日记,“你手里有一些他没有的东西?”
宇唐的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大的眼袋,大概是熬夜了,一整个晚上,他把叶美和的日记从里到外都读了一遍,秦妮身上的纹身和她现在的遭遇,总有一种过去照进现实的即视感。只有止恶才能扬善,一种绝对正义的英雄责任感在张龙韬心中冉冉升起,因此才痛下杀手。
盲刀案只是第一步,然后是曾力,包括阻挡计划的其他人,江子非就是例子。他要做的是“肃清”,这本日记里记录的人就是他的名单。
汤麦在他寻求意见的眼神下微微点头,“那你觉得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正当宇唐苦苦思索时,突然听到了自己手机在响。
铃响三下是刑警队默认的规矩,不接则代表情况危急,此时已经过去了十秒,宇唐有些局促地看向汤麦,说:“汤老师,怎么办,一定师姐发现我们偷跑出来了。”
还能怎么办,挨骂也得接,汤麦一副成年人破釜沉舟的样子,淡定拿起手机,“喂,你好,现在宇唐不在,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答……”
“我的祖宗啊,你可算接电话了!”
“周丞?”
周丞的声音本来就亮,一听到对方是汤麦,更是如同买了盲盒突然中奖般瞬间又拔高了八度。几日不见,他依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嘲道:“打你电话不接,果然和宇唐在一块啊!嗨,宇警官,听得见吗?昨晚睡得好吗?汤麦有吵到你吗?”
“……”
“喂喂喂,怎么没人说话,不会还没起床吧,年轻真好啊,是吧汤大法医?”
汤麦越笑越冷,如果不是隔着电话线,周丞现在可能已经是个死人了。
“哎哎哎,别挂,开个玩笑嘛这么认真。”周丞笑道,“还不赶紧谢谢我!要不是我帮你们打掩护,那帮老东西早就冲过来找人对质了!”
“呵……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不是吧,又在记仇啊?我知道跑去和谭享通风报信的行为不对!但我没办法啊,谭享逼我说的,他官大一级压死人,你象征性理解一下呗!”周丞结束了例行公事般的玩笑话,声音急转直下,“说点正事,你们确实要赶紧回市局一趟了。”
极端
周丞不大正经,还经常开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据说都是因为他妈在怀孕的时候胎教是听的德云社。他和汤麦从大学就是同学,算起这段孽缘也有个十年了,曾经一度疯狂试探过对方的底线,挨过不少打,还是屡教不改、我行我素。
也正因如此,在听到对方长达十秒的沉默后,他迅速加上一句“记得请我吃饭”就挂断了电话。
汤麦擦了擦眼镜,应该是在给自己预留一个缓冲的时间。再戴上后他又变成了那个辣手摧花的汤教授,一个眼神杀过去,宇唐不禁把背挺得直直的,问道:“汤老师,现在怎么办?回市局?”
“回去是要回去的,但是,”汤麦没有急着穿外套,而是重新坐回沙发,与宇唐正面对视,“你先坐下,有一些事情我必须要提前跟你说好。”
宇唐有一丝丝紧张,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说吧,我听着呢。”
“首先,不要擅自行动。”
“好。”
“不该问的别问。”
“好。”
“有麻烦和困难要跟我说。”
“好。”
“和谭享不要走得太近。”
“为啥?谭队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我不喜欢那个人,你太善良,容易被他骗。”汤麦扶了一下眼镜,不想解释太多,“你呢,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