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意外总是先来一步,曾力和黄贺的分尸案并案处理,凶手落网,案件定性为财务纠纷杀人事件,和盲刀案再无瓜葛,也就说他们至今以来的努力全部白费。同时,黄芮衡和胡梅的认罪更加说明了这是一个幌子,想要再设局引蛇出洞希望渺茫。
汤麦突然抓住他的领子,猛推一下,“为什么没有按照计划来?今天被抓的人本该是你!”
张龙韬不受控制地后退几步,说道:“因为我不相信你会救我。”
“什么?”
“难怪你一直执意想把计划推进下去,原来是早就按捺不住亲自动手引诱‘他’见面了。”
38绑架
这张储存卡里只有一个视频,时间显示是曾力被害当晚,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出现在画面中央,行动敏捷且从容不迫,直接将失去意识的曾力扛起,横穿整个房间后离开。
短短的五分钟,汤麦的脸色骤变,那里面的人和他身形相似,就连将雨衣袖口翻进去的习惯都跟自己一样,这让他想到曾经出现在梦中的另一个“汤麦”。
但是他很快否定了这种荒谬的想法,紧忙追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张龙韬并不给他触碰手机的机会,收回口袋,冷冷地笑了一声,“那晚我去找曾力,是你把我拦下来的。我一直不知道在这之后的一个小时里你去了哪里,现在看来终于有答案了。”
“不是我。”
“那会是谁呢?”
汤麦哑然。
完全具备能力和动机杀人的人,不光是张龙韬,当然还有汤麦,而在他们都心里清楚自己没有嫌疑的情况下,藏在暗处的凶手就如同薛定谔的猫,难在他们相互之间的博弈。这也是那个人的狡猾之处,相比之下汤麦反而变成了以卵击石的螳螂。
挫败感汹涌而来,几乎要击溃他的防线。
但是仔细想来,那人也不是没出现过,如果汤麦猜的没错的话,办公室里突然出现的网球,以及在他周边的一些异样,都应该是……
摆在墙边的废铁架子冷不丁的轰然倒塌,顷刻间夷为平地。张龙韬一边咒骂着,一边开始发疯攻击周围的一切,好像只有如此才能疏解他此时心中的郁结。但是这些东西本就无根无垠,不可不闹不反抗,如雪花般扬起又坠落,把本就无奈的愤怒矫饰的更加令人嘘唏。
“居然还有你汤法医不知道的事情?!哈哈……”张龙韬狞笑着,在强劲的风力作用下,他嘴唇干燥脱皮变成白色的结痂,“那我问你!我们约好在滨海公园见面的那天,你又为什么会迟到?!”
“因为……”
“那个掉在井里的小警察,他叫宇唐,是你的学生,也是现役刑警!这也是你所说的‘意外’?!”
汤麦焦头烂额,苍白无力地回应道:“我不能见死不救。”
“好一个‘见死不救’……呵……如果你当初选择站在警察那边就不应该和我合作……”
破烂的通风管道被一脚踢开,哐的一声撞在天台的围栏上,碎成不知何物的铁屑。
“那个叫宇唐的小警察,他到底知道多少?”
“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可能!”
“我没有骗你。有关计划的事情,我一个字都没说。”
“汤麦,你真的不会撒谎,还特别容易相信别人。”张龙韬嗤笑道,“那小子自己偷偷摸摸去审过秦妮,你知道吗,他知道曾力死的那天你和我见过面,还去过案发现场,也一定还和姓谭的说过什么,经过高速路监控的车有成千上万辆,否则他为什么会一眼认出我的车?还有这个——”
说着说着,他拿出一把刀,这是那天把汤麦打晕后为了防止他反抗从他口袋里拿走的,如假包换。此时,汤麦的大脑像是被迎头痛击般嗡的一下当了机,他颤抖着手从张龙韬那里接过来,对比之下才发现宇唐还给他的那把材质偏轻,坑坑洼洼的痕迹稍显做作,更重要的是,这把刀是父亲留给他的,长年累月的使用,整个刀柄会有凹进去的握印,小时候的他手太小,印记太大,而对于现在三十二岁的他好的不能再好。
“被最相信的人骗是什么感觉?”
张龙韬冷冷的嘲笑声,怎么甩都甩不掉。
就在两个小时前,他们还因为这件事而吵了一架,宇唐没有错,他又不想解释,主动放弃了握手言和的机会。
说不伤心是假的,他也有过一次真心,认为他和宇唐可以从隔阂中跳出来走到最后,想象他们今后会是无比默契的搭同事、搭档,不再是一个人。然而比起失望来说,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不求回报的付出,还好宇唐不是。
实际上汤麦很害怕宇唐会意气用事,在他们短暂的相处中,他一直在克制自己的关心和关注,让它们和宇唐倾注在自己身上的感情达到动态平衡。如今看来是自己多心,即使不曾想过宇唐会骗他,也能理解他当初做这个决定的理由一定是利大于弊,就像自己也选择隐瞒一部分的事实一样。
疾风穿过老水塔、矮脚楼,和一层又一层包围紧实的绿色防护网,把吹过的地方冻成散碎的光块。汤麦强撑着身体再次站起来,忽然心生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从前他和这个世界产生过太多的联系,大多数事情都让他觉得腻烦,光是应付就觉得精疲力竭了,能有现在的结局完全是自作自受的结果,本该高高悬挂在天上的太阳,是不必照亮苍凉的夜空的。
看来也是时候放手让他自己做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