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了张嘴,却没能出声,只有眼泪克制不住地涌上来。
我朝着四周待命的甲士,一点点艰难地将手举起。
柔丽着了慌,驰马过来到了我面前,带着哭腔大吼:“疯了吗?真要自相残杀?你不准动手!”
谢将军狐疑地看向我,问道:“这位是……柔丽公主?”
我点点头。他看着这场面,也无话了。
我们沉默之隙,柔丽忽而回头对秦信道:“愣着干嘛?快走啊!”
“不准走!”我接着大喝。
“阿古尔,你跟我走!”秦信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柔丽皱着一张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见他这话便回过头:“傻小子!你还不懂吗?中原王助克林孜起兵夺权,我和萧遥才是一伙儿的,她要造反,我要复国,你却要帮你的主子,和我只能各走一边!你快走啊!再不走就没命了!”
“阿古尔,我对不住你……”秦信抹了一把眼睛,猛地开始调转马头,对胡将军道,“走!”
胡将军听了这声连忙跟上。
谢将军见状下令:“拦住他们!”闻言,四周的甲士重又纷纷朝他们攻去。
“本公主命你们停手!”柔丽扯着嗓子嘶吼,过来扯我的袖子,“萧遥你倒是说句话呀!”
方才护着胡将军那几个人眼看就要全部倒下了,唯秦信挥着长剑,吃力地将胡将军挡在身后。可他绝抵挡不了多久。我心口疼得要命,泪水不停在眼眶中打转。掌心已经被缰绳磨蹭出血,热黏黏地流淌着。
“谢将军……”我望向身旁的人。而他脸色十分复杂,朝我摇头。
胡将军那边的人越来越少,秦信也挂了彩。柔丽看着四周,忽而停止了哭泣。她整个人颤抖着,咬紧牙关,充满了恨意看着我们,声音嘶哑而低沉:“你们再不住手,从此以后东皇帝就是我柔丽的仇敌!我父王不中用了,可我柔丽穷尽一生,必要当上大漠的女王。你萧遥敢杀了我的秦信,到时候我屠尽你们的定西府,男女老少,一个不留!要你们十万百姓给他偿命。说到做到!”
“住手!”我终于抬起了手,命令道。
“萧大人,”谢将军转向我,压低声音,“万万不可呀。大不了,将这小蛮子也杀了了事。”
“撤退!”我充耳不闻,也不看他。
柔丽这才勉强镇定下来,从怀里掏出个软鞭,转身甩向那些还没来得及退回来的士兵:“叫你们住手!”
“柔丽,不得胡闹。”我喝住她。
见状,谢将军摇头叹了口气,兀自调转马头向来时的方向行去。众兵士退回我身旁,一个个气喘吁吁地瞧着我。
“整兵回营。”我命令他们,自己却不动,与柔丽并排地望着那几个融入黑暗中的身影。
远处突然传来口哨声,两长一短。这是我和秦信的信号,执行任务时,谁要先行离去,便用这哨声告别。
我深吸一口气,扬起马鞭,向相反的方向飞驰而去。
再见了,秦信。
逆夜慕恒这人别有洞天(1)
秦信带着胡将军走了。他们两人马不停蹄,五六日就能赶到京城报信。慕恒在我走的时候就秘密派大部队向京畿迎我,但为了掩人耳目,他命军队走了崎岖的小路,这样一来,他的八万大军还要半个月才能到。
半个月,等我们会师的时候,西帝早有对策了。这么一来,我们先前的计划眼见着要功亏一篑。
当下,我们的时间变得很紧张。我开始叫人加急往四处散播我爹自刎的真相,也快马传书叫慕恒赶紧公布真遗诏,联络各位封地的王爷。也不知道遗诏的真相和我带头反叛能不能给还在京城的十万禁卫军一个刺激,好歹给那边制造点混乱,拖延时间。
我这里更不用说,也是日夜行军,原本五天的路程,硬生生缩减至三天半。及至第三天午后越过边境到了涂城外的时候,已经是军疲马乏。
我好歹撑着和驻扎在此地的慕恒的军队会了师,见了见领兵的将军。昨日,涂城的城守大概听见了风声,投降了,如今几个高级的统帅都在城内,此地只留着一个级别不是很高的将军维持军纪。
我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还以为这帮人贪图享乐,那留下的将军却告诉我:昨日慕恒来了,所以将领们都在城内相陪。我听了这话,登时就有些心虚——新主子派的第一个活儿就做得这么不利索,实在没法交差。
大部队休整,我躺在刚搭好的军帐里,也决定给自己一炷香的休息时间。
这一炷香里,我胡乱想了很多。想到这么多的破事,只因为我当时意志不够坚定。西帝要把秦信派给我的时候,我原本拒绝了,后来他坚持说秦信是我最得力的老部下,非要把他给我,秦信也一心要跟我来,我只好应下。一来怕再拒绝会引起他们疑心,二来也是自己心里存了个侥幸。
就这一点点的侥幸,把什么都毁了。
一炷香烧完了,我挺身坐起,又风风火火地出了营帐,蹦上奔霄往城内去。在马上颠簸的时候,我越想就越觉得自己脑子有毛病,做事一点不周全。
想着想着我就总忍不住回头瞪身后的人一下。
此次入城我只带了个柔丽。将军们年纪大了,我叫他们先休息,明日再觐见。柔丽的事却不能再等。
这段时间,我心里焦躁得不行,每天要骂柔丽。柔丽也很暴躁,每天要骂我。我们俩嘴皮子都不是很利索,骂着骂着,发现还是打架比较痛快,就经常对打。打完了,各自都舒畅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