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遗诏……太子……”我听得有些怔愣,只喃喃念着。
“所幸方才小的灵醒过来,听见了大人的话,否则,就要铸成大错了!”全福抽噎着说道。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遗诏里指定的继承人竟是……”我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慕恒。
“此事说来……”全福抹了把眼泪,就要开口解释,慕恒却止住他。
“萧遥,你真的想知道?”
“我怎会不想?这是,这是我爹的命换来的……”我喉咙哽得说不出话来。
慕恒叹了口气,道:“全公公,你起来说话。”
全福起身落座之时,他朝愣在原地的我蹲身下来,收起满是鲜血的两手,将手肘伸向我,道:“扶着我。”
我还处于巨大的震惊当中,有些任人摆布。慕恒朝我伸出手臂,我便攀住,站了起来。
“皇上,快传太医吧!”全福盯着他仍在流血的手掌。
慕恒神色却淡然:“朕出去处理伤口,你们有什么话,便在这里说。”说罢,他再看了我一眼,便转身出去了。
“是萧遥不才,才让几位公公惨死,让全公公受苦了。”沉默半晌,我才缓过来,朝全福说道。
“早在我们接旨出宫那一刻,便想过会有这样的结局,”全福惨然一笑,“铁面大人,你一定想知道,白五爷为何自尽吧。”
我点点头。
“大人护送桓王出征之时,正值先皇龙体抱恙,太子监国。大人走时以为四处风平浪静,殊不知,宫里早已暗潮涌动。
此事还要从十一年前讲起。那年皇后娘娘暴毙,有传言说是惠贵妃下的手。虽然后来经过多番调查,惠贵妃的嫌疑被洗清,但先皇心中终是有个结。是以,虽然惠贵妃实际上已是六宫之主,先皇却始终不愿将她正式封后。
一年前,皇上知道自己归天之期临近,便秘密重查了此事,却查出了贵妃娘娘谋害皇后的铁证。皇上一气之下改了遗诏,指定桓王继位,并派白五爷进一步秘密调查太子爷是否知情,以为贵妃母子二人定罪。
皇上没有想到,那时,对皇位虎视眈眈的,还有一个燕王。他早在宫中安插了眼线,得知了陛下修改遗诏之事,便传了出去,以便日后宣称遗诏上继位之人当是自己。
修改遗诏的事被众人得知之后,太子便决心有所动作。彼时他和王太师两人借着皇上缠绵病榻,已经在朝中巩固了势力,连皇上都无力召集重臣,废立太子。待白五爷调查归来之时,也已经无法对抗太子一党。即便他带来的消息,是太子有比谋杀皇后更大的罪名。”
“什、什么?”我艰难地发声。
“当年,皇后暴毙和西戎挑衅发生在同一时间并非偶然,而是太子精心布局。他勾结西戎亲王,使得那边挑起战事,让陛下不得不亲征。众皇子中,只他有监国之能,这样一来,先皇便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只能封他为太子,由他代理国事。”
里通外国……我的手指冰凉。
“白五爷调查归来之时,正逢太子故技重施。他要西戎挑衅边界,故意想将桓王支开。他不想让桓王发现自己控制先皇的端倪,更怕白五爷想方设法让他得知真相。而且,燕王有谋反之心,桓王这一走,很有可能折在半路。此时,若白五爷阻止桓王出征,强用禁卫军扶桓王上位,时间紧促,能不能斗得过太子和王修廉不说,更怕太子一党会和燕王一党勾结,扭曲是非黑白,趁势将正统太子除之而后快。”
“所以,他让我护送桓王出征。一来,先让桓王远离是非之地,二来,也让我不牵扯进这场争斗之中,三来,叫我保护桓王的安全,以待日后翻身,”我笑了笑,“太子一定威胁过父亲,若我不知此事,还能依旧是他的左右手,若我知道了,也难逃一劫。所以,父亲什么也没有告诉我。因为他知道,若我得知此事,绝不肯扔下他去往秦城。而我一旦掩饰不好,遭到太子怀疑,那么便也会被剥夺兵权,失去扶桓王上位的能力。”
他也一早就知道,就算我回来了,他也不能见我。若要我活,他自己就得死。
老头子曾经说,他的命不是用来卖的,这世上,他只愿意为我而死。
原来,他没有骗我。
“是的。你们出发前,太子做了一份假遗诏,派人以皇上之名交给桓王。若桓王始终不知情,且能顺利回京,他会亲手交出这份令太子登基的遗诏,扶他继位。这样,虽然众人皆知遗诏改过一次,但由新遗诏上最可能的继承人交出遗诏,足以堵住悠悠众口。”
所以那日泽水渡口,慕恒交给我的金色盒子里,就是这份假遗诏。
“你们出征之后,先皇的身子已经不行了,只是勉强续命。白五爷自知不能硬来,便假意同他们盟合。那时,他藏起了皇上真正的遗诏,告诉太子,若他敢对他下手,他合眼之时,便是遗诏面世之日。后来,你回来了,他……”
“他怕太子用我要挟他交出遗诏,索性,自刎而死。”
“那遗诏,他交给了我们。他利用禁卫军掩护,多方疏通才让我们得以逃出宫,去到他早准备好的地点,”全公公说至此处,再度哽咽,“我们离宫前拜别白五爷,彼此都知道再无重见之日,五爷说,他明知前途凶险,却仍要你随桓王远走,实是狠了心白了发才做出的决定:定知此别必零落,不及相随同死生啊。”
定知此别必零落,不及相随同死生。
我深吸一口气,狠命将汹涌的情绪捺了下去,半晌才开口:“那柳国相是如何知道的真相?”那些日子,他们应该严密地监视他的动作。柳相是先皇后胞兄,他们应该严防父亲与他接触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