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两个守卫相互看了一眼,虽有疑惑,但大约想着既守在楼梯处的几个人将我放了上来,便不会有错,于是没再拦我,道:“进去吧。”
我点头微笑,推门而入。
一进门,便嗅到不小的酒气,还有……凤尾鱼翅、天香鲍鱼、麻辣肚丝、红烧兔肉、醋溜鲤鱼、芫爆仔鸽、八宝野鸭、银耳燕窝汤和核桃酪的味道。有个女子在弹唱助兴,此刻一曲将歇,五王爷的叫好声和莺莺燕燕的笑语娇声响起。
这是个很大的屋子,应是专供贵宾使用。进门先是厅堂,有长桌软椅和几个摆满古董的架子,再往里走,左右两个耳室用珠帘隔开,五王爷就在左边室内。
我走到那耳室前,将笑挂在脸上,拨开珠帘柔柔说了声:“王爷,妈妈叫我来伺候你。”
这屋中除了一张巨大的床外,还有个琴桌,有个歌姬刚弹唱结束,正活动手指。在她身旁则是张饭桌,上头摆满酒菜。五王爷此刻就左拥右抱着两个衣衫凌乱的女子,坐在饭桌前。听见我这声,他抬头向我看来。
说这五王爷,身量不高,又清瘦,还生了细皮嫩肉的一张孩儿面,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两个浓妆艳抹的美人坐在他腿上,真像是她们嫖他一样。
他见了我,皱眉道:“你?”说着便要摆手,却摇摇头,似乎想散散酒气,咕哝道:“本王……怎么仿佛在哪里见过你?”
听了这话,我先是微微一惊,随即又放下心来——从前我与他相见次数甚少,而且从来是戴着张大铁面具,当年与我打了多少架的刘钦都没认出我女装的模样,何况是他?
“你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这时,坐在五王爷膝上的一个女子挑眉问道。
“我是新来的,”我朝她们走过去,“还没向姐姐问过好呢。”
五王爷此时已被我的风姿彻底迷倒,也不说话,只在那儿愣着一张小脸瞧我,我便笑盈盈地过去斟了一杯酒,却不给他喝,有心晾他一下。
我将那酒递给琴桌前的女子,道:“姐姐辛苦,来,妹妹敬你一杯。”
那女子接了,一脸妒色地审问我:“你叫什么?”
我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取个花名什么的,只得硬着头皮故作羞涩道:“妹妹叫萧……铁……嗯……甜,小甜甜!”
弹唱女子被我这话说得一阵恶寒,肩膀一抖,将酒饮尽了。
五王爷这才回过神来,叫我:“那个,小甜甜,你坐下,让本王好好儿看看。”
我于是笑着回身,想坐到他身边去,却被他抬手止住了:“别别别……咳咳,美人,坐到桌对面去,这样本王看得全些。”
“讨厌!”我嗔了一下他,依言坐到他对面,笑着看他。两个本来坐在他膝上的女子不情不愿地站起,抱着手臂俯视我。
五王爷则边仔细端详我,边拍手道:“妙,妙!云堆翠髻,唇绽樱颗,灿如春华,皎若秋月,好一个绝代佳人!”
我虽然听不大懂那几个词,但也大致明白,这是说我特别漂亮的意思,不禁十分飘飘然。尤其是和秦信相处了这么久之后,听见这样的话,真是如沐春风。不由得想,要是这个五王爷不是生在帝王之家,我怎么也要将他提拔上来,顶替秦信的位置,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带在身边。
五王爷说完,又道:“美人,可否转过身去,正面如此动人,不知背影是否也别有一番风味?”
“没问题!”我十分欢快地背过身去。
便听那边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姑娘你不仅脸蛋好看,背影也是如此倾国倾城!好一头顺滑如丝的漆黑长发,好一副弱柳扶风的肩背……都别说话,快让本王静静地品鉴一番!”
我美滋滋地无声大笑,狂点头。
过了一小会儿,那边果真毫无动静,我忍不住出声:“王爷呀,你品鉴出什么了?”
没有回答,反而有珠帘轻响的声音。我心下起了疑,猛地回头,正见方才那三女一男踮着脚在往外走,我们视线一相接,几人顿时“哇”地一声叫出来,齐齐地开始死命飞奔。
糟糕!我赶忙冲出去,腾身在空中一翻,挡在他们面前,一手一个迅速地将三个小娘们放倒,接着转身逮住五王爷的衣领,将他拎了回来。
他十分识相地闭了嘴。
此时,门口的两个守卫听见动静,就要开门,我连忙将他往门口一推,顺手掏出短刀,抵在他腰后。
刀子顶在腰上,五王爷再无花招可耍,乖乖地堵在开了条缝的门口,对两个守卫道:“本王要和姑娘们玩点别致的,没有吩咐,不许进来。”
我从侧面盯着他的神情。他很识相,没有给守卫暗示。
“是,殿下。”两个守卫于是一拱手,又转过身去了。
我关上门,拎小鸡似地将这家伙又拖回了内室才松手,冷笑着试探道:“小王爷,你跑什么呀?”
五王爷吓得小脸煞白,听了这话才回过神来,一下子跪在我面前,伏着头讨饶:“铁面大人,饶我一命!造反的事都是六弟和九弟一手谋划的,我也是上了贼船。况且我不像九弟,我人微言轻,你、你就是杀了我,也没有用啊!”
我还沉浸在发现他刚才那一通好话都是谎言的伤心之中,听了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就不懂了,你他娘的哪儿来的神通,这都能认出来?”亏我费尽心思做这种乔装!
五王爷抬头,白净的小脸上却是带着些无奈与忧愁的苦笑:“这实非我的神通。铁面姑娘你虽然面容被遮住,那满身的气度却总同清风拂月,薄雾映花,楚楚动人。姑娘以为换个装束便能扮成别人,委实低估自己这天下无俩的风姿……或者只是我自己痴,有些人,即便只看一眼,也此生不忘。这便是所谓的,一见佳人便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