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玺梅愣了瞬,随后朝旁边的坐榻看了眼,这才吐出口气,“大人是怕晚上起夜吧?那小的晚上就睡那儿……”
“不,睡这儿。”不等她说完,罗域拍了拍自己的床。
邬玺梅登时满脸胀红,“为,为什么?”
罗域摸了摸伤处,“受伤了就怕冷,你来给我暖床。”
“暖,暖床?”邬玺梅连脖子都红了,“大人,你要不找……,找福伯给你暖吧……”
罗域:……
心虚的说了一句,邬玺梅偷偷抬起眼睛,在对上罗域的眼神时又忙的避开,低头道:“大人,小的是男人,还是该有所避讳的。不然,所有爱戴你的人,都会恨上我的。”
男人……
罗域被气得想笑,真是个嘴硬的。
“上次你说过,会一直留在总兵府,那你可想过,要以何身份留下呢?像福伯那样吗?”
邬玺梅虽然是打心里喜欢罗域,但她从未想过要与他天长地久,她心里还盼着有一日能和姐姐浪迹天涯,过另一种生活,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留在总兵府,不过是为了暂代姐姐,帮她瞒过封天会而已。
这时乍听罗域这么问,她不由得脑补出一些奇怪的画面:待罗域七老八十的时候,自已大概也早变成了没牙的老太婆。还要每日起来,佝偻着身躯对镜裹胸,粘假喉结,堵耳洞,然后围着他转来转去的拍马屁?稍有个说错话的时候,又要挨训。还天天巴望着有新来的小厮接替自已?
这画面是有点吓人。
只看她发呆的表情,罗域就知道她不知心里又在寻思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观察她片刻,他又试探道:“还是说可以换一种身份?”
邬玺梅从想象中抽离,咬了咬唇,对罗域干笑,口不对心道:“小的手无缚鸡之力,当不了将军,也当不了护卫,这辈子八成也就只能做个侍从了。只要大人不嫌小的老了以后,笨手笨脚,小的也不介意服侍大人和未来夫人到老。”
本来前半句罗域听着还挺高兴,苍白的唇角一直弯着,但是听到后半句,脸色倏地就沉了。他咬了咬牙,眼里充满了怨恨,在盯着邬玺梅看了一会儿,干脆就自行躺下了,还捂着伤口,费劲儿的把身体扭到了里边。最后抛下一句,“你出去吧。”
邬玺梅站起,看着他的后背发愣,又生气了???
“大人?”
罗域不理她,就那么躺着。他硕大的身躯,即便是躺着也形似山脉,蜿蜒壮阔,可样子却又好像无端发脾气的孩子。其间反差,让邬玺梅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见他不理自己,她只好上前拉了被子给他盖上身,“那大人好好休……”
话没说完,罗域身体不动,只抬起手来拉住被子角一扯自行盖上了。
被子被无端夺走,邬玺梅双手僵在半空,片刻后,她直起身,从后看着罗域。算了,平日里忙忙碌碌,风风火火的人,忽然间因为受伤而行动受限,只能卧床休息,心情就会变得不好吧。
“大人休息,小的就在外候着,大人有事就叫我。”
邬玺梅垫脚退出了房门。
这一日,罗域有事就只叫福伯进去,邬玺梅只得退居二线,做点别的事情。
到了晚上,她也没敢进去他房里,仍是在耳房过夜的。罗域却待到半夜不见她来,心里更气了。
果然是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巡抚府里,黄熙,武怀安和其他几个北江镇官员齐聚议事。
自他们安排了人去暗杀罗域后,一直紧张的等消息,但是这消息迟迟不来,连刺客的消息都没了。不过后来他们听说,罗域从军营回城了,回城的时候是坐着马车,还在半夜里悄悄回来的。这些细节引起了黄熙等人的怀疑,怀疑罗域很可能是受了重伤。
这当大将的身受重伤,还怎么守城,怎么打仗,这就是让他交出兵权最好的时机。若他执意不交,那现在由平宁府出兵,打他也是绝佳的机会。可是,他到底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
官员中有人道:“罗域重伤机不可失,失之恐再无机会。黄大人应该速将此事告知平宁府路总兵,让他速发兵北江镇,擒拿罗域。”
这话刚出口,武怀安道:“可是,他若只是重伤未死,为何不对我等下手?”
众官员点头。
一官员道:“有可能刺客逃了,亦或是,刺客当场被杀。他无凭无据,就算知道是谁要杀他,他又岂敢在重伤时,随意对当朝官员动手?”
“这么看来,罗域十之八九,是受了伤的。”
“是啊。”
“我看也是。”
武怀安道:“可万一不是呢?他没受伤。一旦动起手来,被他反咬一口,再把平宁府夺了,那我们也跟着完了。”
众人这时看向黄熙。
黄熙捏须想了一会儿,目露精芒,“本官有一办法,可探其到底有没有受伤。”
这天清早,军医匆匆赶入总兵府,由福伯领着进入内院,直入罗域房内。邬玺梅听见声音从房里出来,就听见罗域与军医说话的声音。
“我今日要外出赴宴,但受伤之事万万不能泄露出去。你可有办法让我暂时行动不受这伤的限制?”
军医再次检查过罗域的伤情后,为难摇头,“总兵这伤看着虽已结痂,但它毕竟伤在凶险之处,不可大意。”顿了顿,他看罗域态度坚决,又道:“若是这宴会非去不可,那也只能是将伤口暂时绷紧,就算大人动作稍大些,也不至于使伤口崩裂。不过,这疼嘛,大人就只能忍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