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
“这种品质的酒必要时候可以恢复战力,平常喝有些浪费。”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但是对于妖怪而言,黄昏和夜晚才是最适合他们的背景。
鲤伴晃了晃酒壶:“我还想借这壶酒向你提出邀请。”
“邀请?”
“嗯。”
知道艾修现在处于被他血液引诱的状态,鲤伴将漆黑的畏无顾忌地散开,阻挡住外界的视线同时一部分收拢,将他本身的气息包裹。
艾修嗅不到鲤伴的血液心神放松了些,却又疑惑鲤伴这样消耗自身力量的行为。
鲤伴侧头,夕阳最后的暖辉在他脸上对比出明暗,乍看温柔高华,细瞧仍是那个百无禁忌的半妖。
“要不要,成为我的伙伴?”
带着笑意的话,仿佛随口一提,睁开的双眸了却满是认真。
艾修有些怔住,瞳孔张开。
鲤伴才发现他的眼型其实很圆润,只眼尾带点尾巴一样的小上勾,平时是微长的模样。
“不是结义哦,不是以大将的身份,只是朋友和伙伴。”他补充。
在当初宴会上,艾修第一眼发现鲤伴的不对劲,鲤伴其实也第一眼发现了他。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有些消瘦的少年和其他人一样笑着,轻垂的眼底是浅淡的疲惫和倦怠,分明没有所求,却自始至终对和他搭话的人体贴。
他当时就想,这应当是一个极为清致温和的人。
结果一会儿就将人惹恼了,但误会解开之后,修就总是细致体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鲤伴发现自己偶尔会来蹭的住处多了他喜欢的诗歌集和冷僻物语,壁橱里常备的除了多了一套被褥还有很多符合他尺寸的衣物。
出门在外,鲤伴着实不擅长照顾自己的日常生活,不再肆无忌惮住旅店不给钱后细节上难免潦草。正常被一个不算熟悉的家伙肆意侵占了私人空间还蹭吃蹭喝必然是要恼怒和生气的,修却像是寻常人家对待偶尔登堂入室的猫,常常是带着欣喜的情绪,不动声色地照顾他。
自丰臣秀吉因为愈发严重的鼠患禁止人家将猫圈养管制,本来只能被贵族供养的猫咪就逐渐活跃在平民之间,江户人民对猫的喜爱愈演愈烈,猫咪的拜访代表了好事和吉兆,若谁家能够吸引到一只原本自由的猫猫主动常驻更是一种值得炫耀的事。
这样被迁就和期盼到来的情绪,对于同样是蹭吃蹭喝,却从不被主人家待见的滑头鬼来说可是新奇的体验。
修自己大概没有发现,或许是鲤伴发现了他的身份和秘密,在关系拉近之后便在他面前放下了同其他人时深入骨髓的伪装,神态举止都是更加放松的。
鲤伴在他有时注视着自己的眼睛里看出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的留恋和向往,像困在笼子里的小雀向往并留恋偶然落在身边的另一只自由的鸟。
明知道这样的眼神另一种含义也是安于现状,静静等待自由的那一方独自飞离。
但鲤伴喜欢和修相处时候平淡自如的感觉,欣赏他对和他无关的人类孩子的温柔纯善,还有最初吸引他的,对恶徒的干脆手段,也好奇对方身上笼罩的谜团……
他想要引领修飞离自我禁锢的牢笼,追随他,见识他所见的天空,此后昂扬舒展,再不会露出现在这样压抑沉郁的姿态。
即便还不能够对他敞开心扉和信任也没关系,他不会主动探究修不愿意让他知道的部分,只会不断加深彼此之间的羁绊,在修想要倾诉的时候去倾听。
真的成为伙伴之后,结义与否就已经不重要了。
妖铭酒这种东西对于大将和百鬼,大概就像婚礼之于情谊深厚的男女,是一个隆重又浪漫的形式。
铭记的那一刻,是他接纳对方的一切,对方交付信任从此追随,一方拥戴一方守护,自此休戚与共。
是作为妖怪漫长的时光中,此后不论何时想起都会露出微笑的回忆。
所谓关东第一的妖怪组织奴良组,便是由一个个这样的联结缔造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