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具体向往的是什么,玉子眼眸微阖:“我大概只是想像个普通人类一样生活,不是用具或物什。做什么事情,是因为我的喜好需要,而非大人们会喜欢。”
她依旧警惕对方,但这些话也是对她自己说。
哪怕现在境遇糟糕到极点,只要能活下去,她总能想方设法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而不是在妈妈看似宽松实际严格拘禁的格子里,除了早已经规划好的路线再无旁的选择。
第一缕破晓的光洒落人间,夜幕被驱离。
位于江户城偏僻处的屋子一阵骚动,很快又平息。
只见原本绑缚着美人的布料全部被切断,散落在床榻断口平滑。显然是利器所谓,玉太夫自然不见了踪影。
“老大,要不要追?”
老大无语,转过脸来问他:“往哪追?你清楚那个女人是什么时候被救走的?”
“我怎么会清楚……”
没回答完,老三知道自己又问了个蠢问题,漫无目的出去找人,这是生怕奉行和吉原的人不知道他们是罪魁祸首。
而且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唯一的门口是他们的人,甚至他们习惯了有情况留一个人假装睡着实际守夜,昨天是最警醒的老二。他们也都习惯了风吹草动就惊醒,这种情况对方还能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离开,显然是手段不凡。
好歹钱财都没有少的,包括玉太夫的佣金,只少了原本就是对方的行李盘缠,对方甚至不能说恶意,再追究就真的不知好歹了。现在他们就装作正常寻摸生意,好找机会离开这个城市一段时间,完全不必要再节外生枝。
游廓建立以来公认最有才华、容貌绝色的太夫失踪疑似偷跑,对于吉原甚至整个江户城来说都不算小事。池屋的妈妈桑哪怕心力交瘁也只把这个消息拦截到第二天晚上。
最后只能上报了奉行所,开始全城封闭了追查,甚至大动干戈地挨家挨户搜查。连通缉犯都抓了几个仍没见到玉太夫的影子。
消息传开,自然什么猜测都出来了。尤其是后来人们发现此前疑似被玉太夫青睐过的画师水青也不见了之后,流言瞬间带上了粉色。
偏灵异怪诞一些的,是画师其实是妖怪。因为玉太夫容貌过于美丽无法用画笔进行描绘,干脆将美人直接收进了画里。
跨物种纯爱类的,是画师其实是妖怪。在给玉太夫绘画的过程中爱上了她,并在心意相通之后带她远走高飞。
当然也有画师是人类的,这些往往就更凄美了,比如说殉情,还有殉情,还有殉情……
因为这种严格的追查模式,除非长了翅膀或者有其他非一般方法,根本做不到将太夫带走。
当然也有怀疑豪门大族偷藏的,藏了太夫不够还藏了画师,毕竟搜查也搜查不到他们家。但哪怕这个是真的也不能流传,从千年前就开始并延续到现在的物哀之美流行影响下,受众最广的果然还是绝代花魁和俊美少年画师殉情的故事。
足够动人且凄美。
凭空没了台柱子的池屋妈妈桑目光敏锐地抓住这个机会运作,通过流言和故事增强自家的知名度,并且推出许多个‘玉太夫生前教导过的**’‘有玉太夫之姿的**’的游女,以及‘水青画师绝笔’‘水青画师最凄美的画作’‘水青画师暗表心意之作’……
没错,妈妈桑直接默认故事以及两人都死了,并开始运营宣传,还毫不客气地用了之前玉子买下但没带走的画。
玉子听闻一笑:“是妈妈的风格。”
损失已经无法避免,与其沉浸在愤怒里,不如在最快的时间想办法把损失降到最低,最好能将坏事变成好事。
除了雇佣佣金,玉子其实没有带什么钱财,她知道自己大概用不上,那些东西就留在池屋就当做给妈妈的赎金和报答。她成长到现在,妈妈物质上并没有亏待她,将自己的语言、举止甚至情感都为了更大的利益服务已经是习惯,那是她的生存之道,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
“就是那里,把我给你的凭证交给掌柜就好。”
“您不一起吗?”
“岛上的人大多是好相处的,我还没到回去的时间,希望在那里你可以找到你喜欢的工作和生活。”艾修笑着道别。
玉子在他走后按照他所说的方向走过去,内心不可避免会有些不安,但眼底更多却是坚定和期盼。
若一切如画师所说,哪怕只是三成如此,有着这样的奇遇,她也不枉这次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