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瞬间发生的事。
大范围封冻的冰,还有骤然发难的杏斗。
烧灼的,炼狱一般的畏瞬间撕碎了周身缠斗的傀儡,恐怖地铺展肆虐开。
里梅早在感受到自己被杀意锁定的瞬间就逃命了,羂索还沉浸在偷袭成功的喜悦,本体连带着躯壳一起被从上至下斩成两半。狂暴的畏带着极致的毁灭性,几乎瞬间就要将被直接斩中的本体碾碎。
从未如此贴近死亡,自本能的恐惧之中抽取咒力运转反转术式,羂索第一次这样仓皇地发动保命用的底牌,飞快舍弃这具身体逃离。
双眸眼白完全化为漆黑的男人敏锐察觉到,迅疾斩击携带着已经全然实质化燃烧的畏,重重轰击在这个诡异蠕动的脑子上。
凛然刀风斩断了远处粗壮的御神木,树干轰然砸落,将建造庄重的神社主殿全付为残壁碎瓦。
躲在结界里的阿桔惊骇于仿若魔神的青年,像毫无生存能力的幼兔,惶惶瑟缩着。两个杂役更是早就畏惧地趴伏在地上,眼睛都不敢抬起。
突变来得太快了,枝茫然凝视近在咫尺被冰封的、脖颈断口平滑的身体,张大嘴巴却无法呼吸。
端正持重的巫女失力地趴伏在无形的结界上。
半妖站在神官的尸体面前,茫然握着剑柄,许久才转身。
厚重冰层模糊了里面的人,只有断口处的血色红得扎眼。
夜幕降临,银月一如既往笼罩上神社,照亮着一地残尸。
只是此次夜色下的黑发半妖,再没了此前不将天下放在眼里的意气和狂妄。
他脑袋低垂着,安静注视着猩红的血肉断口。
空气中弥散的沉郁诡异气息让在场还活着的人不敢有半分动作。
阿桔哆嗦着向上看了一眼,眼睛被针刺了一般缩回了脖子。
那强大到恐怖的男人——眼白还是可怕的黑色,璀璨的金色瞳孔野兽一般紧缩,阴冷森然的杀意只是偶然看到就要将心脏和血液冻结掉。
神官的颅骨都化为飞灰,鲤伴却可以肯定那颗诡异的脑子并未死去。
杀掉艾修的凶手,还苟延馋喘在这个世界上。
怎么能够允许。
鲤伴原本的对手——神山匙只是被完全妖化的鲤伴当做加速的踏板踏了一脚,此刻胸膛已经完全凹陷。他茫然仰躺看着天空,拼尽最后的不甘伸长脖子看向不远处。
神官的死状比他还惨,两条腿两只手分家不说,脑袋连同大半个上半身都没了。
他起初不理解本就难缠仿佛没有弱点的对手为什么还能再提升这么多。
但看这情景。显然,鲤伴之前战斗中表现得写意是因为真的轻松,认真动手两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神山匙想骂人,他觉得自己死得可冤枉。
他那么怕死识趣一诅咒师,鲤伴要早暴露自己实力,他肯定纳头就拜。
但看到那具完全被冰封冻的无头尸体,神山匙忽然就平衡了。
好歹,不是他最倒霉了。
眸遮随身带那么个强悍的打手,不也没得糊里糊涂吗?
但想到伪装是自己活傀儡,骗得他一愣一愣的神官——妈的,这家伙,图什么呀,和眸遮是有多大的仇,骗了他这么久,结果自己也死掉了。
艾修这会感觉很不好。
他的身体仍旧有感知,只是自动转变成半吸血鬼的体质,正常情况是能够控制。
但是——这什么冰啊,冻得未免太严实了点!
回想那个傀儡师控制傀儡时候的情况,艾修模仿着探出咒力触角。
“咔嚓——”
细碎的咔嚓声从艾修的‘尸体’上传来,是外层包裹的冰在开裂。
鲤伴被杀意充斥的双眸浮现些许波动,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大块的冰层剥离。
一颗圆润的脑袋从草地上飘起,忽上忽下时不时贴地飞行,但笨拙得一眼能看出来不是炫技。更像新手司机喝了假酒又上路,带着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坠车的刺激感。
鲤伴一手揽着从冰层中倒下的艾修的身体,上前一步接住那颗乱撞的脑袋。
……过分熟悉的感觉让他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