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淼的指导非常细致,大概是带惯了儿童班,讲课深入浅出,也不嫌这些基本功小儿科。教学需要将自己学过的东西重新整理归纳,至于怎么细化、怎么表达,有没有改良空间,都要教员不停思考,贯穿调和后再教给学生。
薛淼很珍惜这样的机会。
“《宜春令》这支曲有前后两种变化,前半部分的动作基本上集中在手掌和手指上,到了为春归惹动嗟呀之后,节奏会变得明快一点,而且步法比较多。”这段戏没太大改动,按平常那样演就行,薛淼用木尺压了压叶筝的肩膀,“提气的时候不要死绷着,不然走圆场容易晃。”
“不愧是薛老师。”姚知渝挂着半个耳机赖在软垫上打音游,“这点儿细节都让你抓到了。”
薛淼敷衍地接了句谢谢。
姚知渝没开免打扰模式,眼见快破自己的combo记录,他弟好死不死给他弹了个视频通话。
狗东西。
姚知渝闭起双眼扯出一个笑,一副恐怖片里的吓人扮相,嫌这样不够,他故意把脸往镜头上一凑,鼻孔朝天:“有病吧?作业写完了吗——还有你这嘴巴怎么回事?被狗啃了?”
“吃酸辣粉吃的……”姚知涏哈哈两声,一边拧着脖子向姚知渝打眼色,“那啥,老姐有事找你。”
“哦。”姚知渝退回正常位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飞机,手机不知道落什么地方了,借知涏的用一用。”姚瑶从姚知涏手里接过电话,打了个哈欠。
她摘下墨镜,眼睛底下有两片青色,说话慢吞吞:“你在哪儿?今儿奶奶生日,赶紧回来。”
“在闲庭,待会儿就来。”姚知渝特意把重音放在闲庭两个字上。
姚瑶神色不变,挪了挪身子,亮出后方亮敞的大厅:“别待会儿了,现在就给我回来。我们都到奶奶家了,差你一个。”
“行行行。五分钟,就五分钟行不?他们快结束了。”他抓了把头发,“你们买菜了吗?”
“买了。”
“OK,那挂了。”
“别。”姚瑶叫住他,“奶奶有话跟你说。”
没给姚知渝缓冲时间,手机传到了奶奶手里,老人不太会用智能手机,眯缝着眼看了半天,不知道哪是镜头,姚瑶在一边点了点画面,让她直接看屏幕就行,不用找镜头。
“知渝啊……”
“诶。”奶奶有点耳背,他说话得拔高嗓子。不想吵到叶筝他们,他拿起手机从后门出去,“奶奶生日快乐!”
奶奶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怎么,自顾自说别的东西:“知渝啊,我给你和风闲算了下正缘……”
姚知渝:“……”还能不能行了,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日子正舒坦着呢,什么正缘歪缘的,实属没必要。
“风闲今年走正缘桃花运,对象应该是南方人,身形修长、皮肤偏白,性格温和,但也有强势一面。两人在工作上有来往,多是好友介绍,彼此有牵挂,相互扶持,命中无克,就是子女缘薄。”
工作来往?好友介绍?姚知渝一下来劲了。不是他自恋,但能当黎风闲“好友”的人,除了他满世界可能找不到第二个了。他在脑子里把闲庭的人挨个挨个过一遍,愣是没想起谁是他介绍的。
符合这两项条件的对象应该不存在。
为了不扫奶奶的兴,姚知渝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问:“那我呢?”
“晚婚,知音难求。”老人说起这个就来气,将手机丢给坐边上嗑瓜子看戏的姚知涏,“还不如知涏。”
行。差别待遇不要太明显。
被泼了桶冷水,姚知渝挂断视频,翻出黎风闲的微信,如法炮制甩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现在是F国时间清晨六点钟。
视频接通,黎风闲调了下镜头。他头发还湿着,拿毛巾随便擦了两下:“怎么了?”
“找你有事儿。”姚知渝靠在门廊上,语气万分严峻,“有大事——儿”
一个儿字还没卷完,通讯画面莫名一黑,也没人应声,以为是对面信号不好,卡了,姚知渝正想挂了重拨,没成想画面一闪,又晃回来了。
卡个毛卡,呸!“喂,跟你说话呢,你扣手机干嘛?”姚知渝肺管子一闷,这家伙精得跟鬼一样,完全不上他的当。他就这样看着画面慢悠慢悠地转了几个方向,桌面水杯一挪,大概是拿来当手机支架了。
果然,很快,视角固定住了,斜斜地对准椅子。
黎风闲坐到桌前,把湿发拢到脑后,这才拿正眼瞧他:“你说,我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