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车段燃开得不大尽兴,完全没发挥出跑车应有的作用,光费油去了,跟拿大炮灭蚊子一样,哪哪都写着有违伦常,大逆不道。
把车开进停车场,段燃手板一摊,不留情面地暗示叶筝:“懂点事可以吗?拿我当DD司机?”
“给了才是DD司机。”叶筝想了下,从衣袋里拿出一个水蓝色的蘑菇吊坠,轻放在段燃手心,“这个还你。”
“亏你还记得。”段燃停好车,老神在在地靠在椅子上,将那蘑菇吊坠抛起又接住,脸微微一抬,眼睑半垂。他把吊坠翻了个面,露出后方的按钮,拇指搭在开关上,逆时针转了圈。
“这是我在路边摊买的,好用不?”
叶筝望向他,没说话。
沉默间,一辆轿车急匆匆地驶进来,前灯照亮他们的轮廓,明暗交替,复又沉入阴影。看见车牌后,段燃脸色倏而一变,想说的话全咬碎在口腔里。
他的目光注落在对面那辆轿车上,手腕一翻,变魔术一样,把那叠用发卡夹好的叶子抛到叶筝腿上,冷沉地说:“给你的生日礼物,你先回去吧。”
“我十二月生日。”
“提前送。”
在与工作无关的事上,段燃很少会有这样的表情。三年时间,虽然不至于让他们成为关系亲密的朋友,可作为队友,叶筝向来是擅于观察他们。
他看段燃,像看山川下的深潭,人人都可以接近,但不是人人都能摸到湖底的真心,你愿意,他可以是天上的星辰,不愿意,也就一池子淡水,庸常得不值一顾。
唯有此刻,像遇上什么极端事件,七情六欲坦荡得不像话,他硬倔地束起笑脸,这潜意识的举动对段燃来说也有点不习惯,一番争斗,没扭过潜藏的本能,他嘴皮一松,吐出嘲弄的笑,面色恢复如初。
叶筝拿过叶子端察他:“你怎么了?”
“有点事儿,你先走吧。”段燃换了个语气,剥开一粒糖吃进嘴里。
见叶筝半天不动,大佛似坐在旁边,那股偏执劲似乎有点过头,快从眼里顶出来,非要挖出点什么才心安。段燃琢磨了下,转头对上叶筝,带着些兴味啧了声:“坐着干嘛?留下来我怕你长针眼。”
没多话,叶筝开门下车。只一眼,他就看穿了段燃话里的不坦诚和隐隐勃发的怒意,临走前,他抚摸着粗糙的叶面,从上到下,一片片拂过去。
“段燃,”叶筝扶着车门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其实你不太会说谎。”
“没有。”段燃将那颗甜得发腻的糖吞下去,喉咙紧缩几下,扼住反胃的冲动,笑了笑:“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会有第二个的。”
“不会。”眼珠上凝了一面稀亮的雾,所有情绪都凝练在这之下,段燃静静地看着叶筝合上车门,大有胜券在握的姿态,翘着脚等轿车上的人下来。
车上下来两人,其中一人被搀扶到轮椅上,遥遥向叶筝点头。停车场灰蒙蒙的,塑料光管只能照个大概,叶筝拿不定对面的态度,云里雾里地跟着一颔首,直到离开都未能看清他们的面容。
回到酒店,叶筝一个人去前台领房卡,他又将那叠叶子数了一遍……
……六、七、八。
是八片没错。
说什么漏算自己。
都是假话。
“叶先生,这是您的房卡,祝您居住愉快。”前台递来一张房卡和早餐券,中间夹着一份包装好的纪念品。
“谢谢。”
叶筝刷卡回房,可能是在山上吹了凉风,鼻子有点痒,揉没两下,已经红了整片。他熟练地找到电水壶,插电烧水,柜子上放着两桶泡面,在他思考选麻辣牛肉还是招牌猪骨的时候,手机忽而震动几声,消息一条一条往外弹。
费怡将他昨晚对戏的问题整理成四段文字发过来,内容不长,主要提醒他多注意一下肢体表演,不要舍本逐末,一味想着怎么蠕动情绪。给费怡回复后,水烧沸了,开关自动弹起,喷出一阵雾腾腾的水汽,挂在柜壁和镜面上。
退出聊天界面,他端着水壶和杯子进卫生间,将杯子里外烫了个干净,又从竹盒里取出一条毛巾扔进洗手盆。热水哗哗倒出,溅起的水花弹到衣服上,零星几点,他索性把衣服脱了,冲完澡再出来。
这一洗,舟车劳顿带来的疲怠感直涌上阀门,沿着水流走遍四肢百骸,脚底被齿轮无止境地扯着。段燃的反常、可能生病的猫、那八片意义不明的叶子,还有黎风闲看他的眼神,无一不在消耗他的心力。大脑是有定量的容器,多的,装不下的,终会在濒临崩溃之际,让人生出一泻千里的冲动,多少冒失冒昧,都建立在这一基础上。
不过世事难料,没什么金科玉律能永垂不朽。叶筝吹干头发后,满心满腹只想着两眼一闭。与其直面这些难题,不如睡个大觉来得实在,还泡什么面冲什么动。如果不是临睡前多看了眼手机,叶筝的睡觉大计应当如期实现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漫散地盯着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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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益:我们在五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