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说什么?辞职?”这下轮到江天佑不淡定了,他骤然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院里给你施加压力了是不是,那个家属又来威胁你了是不是?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于菲站在他对面,听到这句话时避开他的视线,没有响应等于是另外一种答复。
“沈大夫,”于菲弯起眼睛冲他一笑,似乎并不在意,“在儿科干了这么久我也有点累了,我和我爱人分居两地也有几年了,这次这个事情让我彻底下定决心决定辞职去南方找他,反正儿科到处紧缺,那边也不愁找工作,临行之前最后再来看看你,再见了!”她呼出一口气,看着感觉灵魂都解放了。
江天佑一时间语噎,于菲的这种做法也无可厚非。
于菲笑笑,转身离开的时候最后冲江天佑摆了摆手,笑声和脚步声同时消失。
“再见,于菲!”江天佑喃喃道,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江天佑的眼睛还直勾勾的盯在于菲刚刚的位置,却不想人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
下班后,江天佑无精打采的回到家,却不想沈君已经先他一步回来,正舒适的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
“哟,沈大医生这是在干嘛?下班以后还忙着钻研业务啊?学霸也用看书吗?”江天佑心情不爽,于菲的辞职给了他不小的震撼。
他把鞋一脱,穿着拖鞋故意踩着声响走到沈君身旁,屁股率先一步落到沙发上,沈君没吭声,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他合上书,径直去了厨房,江天佑瞄了一眼书的封面,熟悉的绿色书皮上,《中医内科学》的黑色大字标注在上面。
沈君从厨房出来,单手高高举着一个盘子,要不是他那张面部表情无机质般的冷脸,江天佑差点以为沈君给自己准备了米其林五星级大餐。
等他把盘子摆到茶几上,江天佑这才看清楚那盘子里放了什么,十个生鸡翅膀被划开一刀,又被摆的整整齐齐,每个鸡翅膀之间距离适中,带有沈君一贯的强迫气息,沈君又拿来事先准备好的持针器和针线,放到蓝色无纺布之上,旁边还贴心的备好了一幅医用胶皮手套,他把这些东西推到江天佑面前。
“干嘛,你这什么意思?”江天佑明知故问,但隐隐中感觉身子发沉手发颤。
“缝合给我看看,之前不是有人跟我尬吹过,说自己的缝合技术不错吗?”沈君抬头凝视着他,无形中有一股上级医师的口吻,不像是要求,却像是命令。
“行吧,你要看哪一种缝合?”江天佑滚动喉结身子微微向前,他一手拿起持针器,夹起弯弯的针头,另一只手按住鸡翅。
“你会哪一种就缝哪一种,如果都会那就全部来一遍!”沈君下巴微抬,两手搭在下巴上,俨如考官一般。
江天佑亦没多言,他拿起鸡翅开始缝合,许久没有碰持针器了,恍惚之间,他好像回到了研究生的时光,那是他自认为最快乐的时光,本以为毕业了之后可以选择他喜欢的外科专业,但现实却事与愿违。
很快的,第一个鸡翅上的伤口被他缝合完毕,紧接着是第二个和第三个,沈君一直默默注视,期间他一言不发,等全部鸡翅缝合好了,江天佑放下持针器,这才偏过头注视沈君。
“怎么样啊沈大医生?我缝的还符合您的标准吗?哦不对,是沈大主任?”江天佑盯着自己的“作品”颇为得意,他斜眸了沈君一眼,还记得研究生的时候带教老师还因此夸奖过他。
沈君全程没有表情变化,此刻眉心稍动,他抓起最近的一个鸡翅,搭在下巴上的手指也稍微松了松,“总的来说马马虎虎,和你的人一样,还算过的去!”江天佑分明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不寻常的味道,这是称赞的意思,在沈君嘴里,这就算是难得的夸奖。
“单纯间断缝合、单纯连续缝合法、8字缝合、皮下缝合、皮内缝合,你这些缝合方法倒是记得挺熟练!”沈君边说边从身旁的药箱包里掏出一另一幅手套,“但是还是有点问题,仔细看好了,再给你演示一遍!”
沈君麻利的戴好手套开始缝合,江天佑注意到,持针器和针线在他的手下犹如被操控的木偶,那缝合技术活灵活现,简直又快又好,江天佑一边惊叹一边自愧不如。
忽然之间,江天佑的脑海中闪现出一个画面,穿上绿色手术服之下的沈君,在手术室里是如何英姿飒爽,那里才是他真正的舞台,也是他真正的战场,江天佑心中的那个疑惑越来越浓重,浓重到几乎就要破口而出,那到底是为什么?沈君究竟为什么拒绝做手术?
他恍惚了几秒钟,半晌,他才发现沈君在对着他嚷嚷:“江天佑,你在溜什么号?认真一点!”沈君不耐烦的甩了甩手,“手!快点拿着持针器!”这时的沈君稍微有点暴躁,江天佑还处于刚刚的视觉冲击之中。
他把身子靠前,接过沈君手中的持针器,另一手拿着鸡翅,“这里,应该是这样!”沈君见江天佑没领会重点,一只手抓住他握住持针器的那只手,两只手手交迭在一起,江天佑低着头,沈君一边讲解一边握住他的手内心教着他,江天佑能感觉到脖颈之上沈君发出的炙热气息。
房间里有点闷,两个大男人因为某种原因“纠缠”在一起,江天佑顿时感觉有点不自在。
等他学会了要领,倏的一下松开手,人往后一仰倒在沙发上。
“我说沈主任,这些鸡翅怎么处理?”江天佑看着这些被自己和沈君肢解并反复缝合的“尸体”,突然冒出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