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场内外并不安静,但盛恕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有力,且清晰。
然後他开始觉得口乾舌燥。
盛恕清楚那是交感神经系统的作用,但他承认,自己是在紧张。
他身边都是高手。
有津海队的一哥霍问,与自己环数相同的关京华,身後有紧追不舍的施杨,还有第一轮发挥不佳,但之前成绩极为优秀的淮林省一哥——那人比他还要小上一岁,但是已经拿过全国级别的冠军了。
与这些人站在一个赛场上,稍有不慎就会被超越。而他在比赛前看见了後面新媒体的一堆□□短炮,都正对着他。
昨晚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烦躁又升了起来,盛恕舔了舔嘴角,放下水杯。
上场之前,郑君叫住了他。
教练宽厚的手掌拍了拍他的後背,动作和蔼又温柔。
「盛恕,别急,」他柔声说,「决定一场比赛胜负的因素有很多,但不到比赛结束的那一刻,我们都不知道谁会是最终的赢家。」
「去把弓拿起来吧,在赛场上不要考虑输赢,你只需要记得——」
燕京市队总教练年轻不再,鬓角甚至生出了几根白发。
但当他昂首挺胸,如山岳般站在教练席中时,盛恕依然能从中窥见属於昔日运动员的锋芒。
「握着弓的时候,世界都是你的。」
盛恕拿起弓,心情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开始品味教练的话。
不用担心对手丶不用思考输赢丶不要权衡比赛後的结果。
当一个射手站在70米长的射箭赛道上时,他唯一的对手只有自己。
动作怎麽比上一次更到位,箭的落点怎麽比上一次更准。
盛恕拿起弓,前方视野开阔毫无遮挡,身後又教练撑起的坚实屏障。
他可以无所顾忌丶无所畏惧,只用射好眼前的这一箭,以後的每一箭。
盛恕全神贯注地寻找着合适的时机,脑海里几乎能在同时想像出箭在空中飞行的轨迹。
箭在离弦後的飞行并不完全平直,即使有箭侧垫进行缓解,依旧会有一定程度上的轻微抖动。
但在成千上万支箭的练习过後,这对运动员们来说早已算不上什麽。
他精确地寻找到了最合适的位置,毫不犹豫地进行撒放。
羽箭破空而出,射中靶纸的金色区域。在下午日光的照射下,箭杆的影子垂下,投射在靶纸上,形成一个浅浅的阴影。
「今天的第一箭!」後方媒体看见盛恕的动作,飞快地举起单筒望远镜去寻找箭的落点。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那片醒目的红色尾羽。
顺着箭尾往前看去,黑色的箭杆落在代表九环和十环的金色区域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