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傍晚禀过太?子行踪,昌隆帝便吩咐不必再管,他这?几日事忙,自是没闲暇去找那人来问。
“赶出来的营妓?”昌隆帝神色不解道。
那厢,镇国公起身,立于殿中,拱手禀道:“回禀官家,臣无治军之?方?,如今三营战力不如先祖之?时?,臣自惭愧,决心替官家练兵,早日收复失地,将士们吃着?军饷,食君之?俸禄,必当?分君之?忧,不该耽于女色,不务正业,臣做主,将那些营妓撵去了。”
苏余兴任指挥使,除调兵谴将,封授官员之?事外,营中大小事,他皆可做主。
如今只是将些身负罪孽的营妓撵了出去罢了,职权之?内,并不算错。
可此事昌隆帝一无所知,他们竟是私底下动了手。
他沉出口气,半晌没说话。
华缨的目光越过大半个金碧辉煌的殿堂,看向了对面武将席位,与小诸葛和黑将军对了眼,心里忽的通透了些。
眸光收回,她看向殿中那道挺拔的身姿。
苏余兴与赵徵的亲舅舅,他们二人行事,有这?层甥舅关系在?,如何也牵扯不到营私结党,可与那几位将军不同,若今日是他们站出来,赵徵且不说能否成事,自己也会缠在?茧蛹中脱不开身。
“你的意思,是要将营妓废了?”昌隆帝沉声问。
他语气无甚变化,却是没来由的让人心口一沉,殿中的歌舞撤了下去,愈发显得?寂静无声,好似石头?压在?心口,让人喘不上气来。
华缨手不觉攥紧了,目光灼灼的看着?那瞩目处。
五吊梨汤。
苏余兴禀的是,将西郊三营的营妓撵出去的事,赵徵求的是,给那些被撵的营妓赦令,二人谁都未言,要将营妓废除的事。
昌隆帝这话,分明?是指摘苏余兴擅自更改律法,僭越犯上?。
那便?只?能是,他早知赵徵筹谋废除营妓之事。
他想动?的不只?是苏余兴,还有赵徵这个太子。
话是对着苏余兴问的,华缨却是后背登时泛起冷汗,只?觉心?口发寒。
祖父曾说,昌隆帝算计人心?,伤了父子情份,那时华缨亦觉得惋惜,可这会儿瞧来,方?才惊觉,皇家又能有几分父子情?
昌隆帝从未因自己所为而悔憾过分毫。
殿中静得针落可闻,平嘉皇后心?口猛坠了下,张唇正欲求情。
“若是为了社稷安稳,废了营妓也未尝不可。”
赵徵神?情清冷道。
他这话,在昌隆帝预想之中。
那日知晓他起了废营妓的心?思,昌隆帝便?等他在朝堂提出,只?是不想,今日苏余兴这个指挥使竟也与他同出。
昌隆帝目光落去那众武将席位,气沉丹田道:“太子之言,诸位将军如何看??”
今日宫宴,本该是君臣同庆,吃宴看?歌舞,等宴散时去观烟火,便?能相继出宫回府睡觉了。
可太子陡然求赦令,将这热闹气氛赶得丝毫不剩,再听昌隆帝这句平静的问话,只?觉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