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的管衡,也面露异色。
连漾有多喜欢那把剑,他再清楚不过。
记得她拿到剑时,满眼欣喜,更多的却是不敢置信,还不住雀跃念叨:“剑阁里的那些剑已够用了,师兄何必送我这样珍贵的剑。爹爹离开后,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珍贵的礼物。”
其实那剑并不值钱。
是大长老让人随便打的,且还施了会害她灵脉的箍灵诀。
可连漾不知道。
她不知道送她剑的人藏了什么歹心,也不知道那剑会如何害了她,更不知道他将她收到剑时说的话告诉大长老后,只从大长老那儿得了句“到底是乡野里出来的,小家作派。”
她只知道把那剑看得同性命一样重要,往剑柄上栓最好看、她最喜欢的红穗。再把费心费力赚来的灵石全攒了,只为买一些珍奇宝物,好当作回礼送他。
因此,当那把剑被应观镜打碎时,管衡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前功尽弃的箍灵诀,而是去关注连漾的反应。
他想,她这般看重他送的剑,若是碎了,必然会先看他。眼神中或许会有不安,会有自责。
若她难过,他可以让剑阁再铸一把更好的剑,再送给她。
他眼中的漾漾一向容易哄好,有时一把糖便能逗得她笑眼盈盈。
但等看清了连漾的神情后,管衡瞬间僵怔。
没有。
她没有看他,没有看地上的碎剑,脸上更是瞧不出丁点惋惜。
一切如常。
仿佛那把剑,不过是个可以随意丢弃的物件。
这念头甫一闪过,管衡瞬间感受到了一阵茫然,还有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他从未想过连漾会对他露出毫不在乎的一面,光是想想,胸口便袭上难以忍受的钝痛。
管衡渐收住了温笑,罕见地蹙了额。
他宁愿相信连漾是在装作若无其事,也不愿接受她已毫不在意那把剑的可能性。
对。
他舒展了眉。
定是这般。
连漾向来不愿将低落示人,现下也定然如此。
想到这儿,他上前数步,打算安慰她几句,也好显得自己读懂了她的心思。
就在离连漾仅有几步之遥的时候,有人从他身旁快步错身,超过了他。
管衡斜过视线。
他仅看见侧脸,但也瞧得出那少年面若冠玉,连背影都出挑引人。
管衡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但很快,他便发现那人竟是冲连漾去的。
管衡稍怔,随即听见那霞姿月韵的小郎君开了口:“小师姐,那收徒大典是现下便举行么?我肩上湿了,须得整理干净。”
语气稍显亲昵,脸上的笑也昳丽蛊人。
管衡的心忽往下一坠,被一阵不安给裹得密不透风。
他倏地望向师妹,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此前,他已在心底为连漾找好了无视碎剑的理由。
现在,却眼睁睁看着她踩过了那些断刃,最后在那年轻人的身前停住,神情藏笑。
她道:“没事,时间还宽裕得很。”
话音落下,二人并行朝殿外走去。
而她自始至终,也没看过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