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到苏融後便立刻浑身一震,想也不想上前就要跪下。
苏融看了眼她的肚子,急忙去扶,生怕晚了一步就让人给跪下去了。
「站着说话!」
苏融一声清喝,将那女子震地浑身一颤,随後虚虚跪着的身形晃了晃,才被苏融强行扶正了。
苏融一扶好,又立刻与她拉开了距离。
「我……」女子张了张口,似乎十分为难,一张脸羞得通红,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也开不了口。
苏融目光在她肚子上停了片刻,一反常态语气却忽地温柔下来,「几个月了?快临盆了吧。」
女子下意识伸手抚着肚皮,柔婉的脸上闪过一丝坚定,深深呼吸後对苏融道:「苏公子,实不相瞒我的确快要临盆,但……但我们一家人现在无处安身,只能暂居於城外一处破庙里,他们拉不下脸来求你,但我不得不为了我与孩子做打算,我需要钱去请个稳婆……这笔钱等我出了月子一定会归还给你。」
「你要怎麽还我?一出月子就去东奔西走凑钱吗?」
女子张口欲言,却又被苏融打断。
「你想找到活干就只能把孩子留给赵澜与赵蕊,但你觉得他们会好好给你带孩子?你挣的钱又有几分能真正落到你和你孩子的头上。」
女子倏然沉默,脸色灰败讷讷无言。
苏融叹了口气,伸手解下自己裹着的大氅,动作温柔地给她披上。
女子只着一身单薄钗裙,早就在寒风中等苏融等地瑟瑟发抖,如今忽而一件大氅落下,久违的温暖一瞬间就将她一路来在心底筑起的防线击溃,她鼻尖一酸,蓦地落下泪来,口中喃喃地不停道歉。
「对不起…苏公子……对不起……」
苏融笑着给她系好大氅,「不用道歉,我已经脱身苦海,现在就剩你了,而你想不想离开那一滩泥沼也只是一个动念罢了,不然你也不会孤身来找我是吧?」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苏融说话间虽是在笑,语气也轻柔,却偏偏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我一个带着身子的孕妇,又能去哪里?」女子苦涩着说道,掌心无意识地轻轻摩挲肚子,「再者……出嫁从夫,我的身契还在他手上。」
「我能给你一笔钱。」苏融开门见山,继续说道:「你可以拿着这一笔钱离开这里,到另外一个地方生下孩子,自己重新筹谋一个生路。」
「恕我直言,你应当也看清了这赵家人的嘴脸,你与你的孩子日後也只会继续成为这一家人吸血的目标而已,不如及时抽身。」苏融伸手轻轻拍去大氅上的落叶,後撤几步微微一笑。
「至於那身契,他们一家人也得有这时间去找你的麻烦才是。」
苏融话语轻柔,女子垂首倾听,阴影遮住的眼睫间似有光芒闪动。
「不然我就算给你钱去找稳婆,你能保证这一笔钱都能用在你身上吗?」
苏融朝她笑了笑,越过她伸手去牵缰绳,带着马儿从她身边经过。
「老太太经历这般事情想必撑不了多久,赵津急着用药,赵澜自顾不暇,唯有一个赵蕊,还是你觉得她能伺候你月子?」
女子若有所思抬起头来,眼角泪珠未乾,却暗藏其他心绪,直直地望向翻身上马的苏融。
苏融坐在马背上,缰绳在掌心绕了几圈,漫不经心垂眼对她道:「你自己想想吧,想清楚了就去别苑找林大拿钱,言尽於此。」
说罢,苏融轻轻一夹马腹。
「驾!」
马蹄声声敲打石板,哒哒声如棋盘落子般清脆,狭长的街巷中苏融驾马离去,唯留下一道身影久久驻足不语。
苏融骑着马儿从小道走,心中不住猜想等赵家人发现「孙媳妇」不见了,又该是怎麽样一番乱象。
想到他们赵家心心念念想要留下的血脉自此与他们再无瓜葛,苏融就忍不住想笑。
至於那女子会不会考虑离开,苏融倒是不怎麽担心,毕竟他愿意出这笔钱,能自谋出路为何又要仰人鼻息,更何况赵家再也无法庇护她。
苏融唇角上扬,忍不住催动马儿跑得更快,只想快些见到燕沉山将这件事告诉他,谁知刚一个转角过去,忽地眼前一花,只见一道黑影猛的自旁窜出,带着一股冷风眨眼间的功夫就窜上了他的马背。
「!!」苏融吓了一跳,下意识要去扯缰绳,却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握住了。
「偷偷出门不告诉我,做什麽坏事去了?」
燕沉山低哑的调笑声响起,不规矩的大手悄默声地又攀到了苏融的腰间肆意揉着,苏融被他揉地痒痒,边笑边伸手去肘他。
「不许乱动,让我摸摸……唔,出来怎麽不披一件大氅?就这麽吹冷风?」
燕沉山顺着苏融的肩膀摸下去,一路摸到了他的手,十分不满地皱起眉来,霸道强硬地将苏融握着缰绳的手拨开握在掌心,自己再去一只手控马。
苏融笑着往後倒,躲在燕沉山怀中将方才的事情给说了。
燕沉山漫不经心唔了几声,「她能想到来找你应该也是被逼无奈,我猜她过会儿就会去领钱离开。」
「那自是最好。」苏融惬意眯眼,「让你给祝云霆的东西给了吗?他替咱们善後多次,这点东西就当是报酬了。」
「给了,笑得嘴都合不拢。」燕沉山低低笑出声,带着胸膛都在发颤,苏融靠在他身上被这动静震得酥麻又爽快,仰头看天都觉得分外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