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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斯塔西找上了‘山羊’,没有理由不监视他的弟弟。”

“他们人手不够,一个月左右就会放弃监视,只要这个月里‘麻雀’不做什么出格举动,他们就会封起档案,去骚扰下一个人。这样一来,‘麻雀’反而是最安全的选择。我会亲自训练他,长官,他很快就能学会唱我们的歌。”

“‘麻雀’可能是斯塔西故意布下的毒饵,如果我是你,我现在会把注意力放在调查所谓的‘赫尔曼先生’上。”

“这两件事是同一件事,长官,就正是我要继续评估‘麻雀’的理由。”

“安德烈,听着,停止和‘麻雀’接触。”

“命令?”

“命令。”

“我明白了,长官。”

“最好是真的明白了。”霍恩斯比说,挂了电话。

安德烈对着墙壁撇了撇嘴,轻轻把听筒放回托架上。

——

我们说“秒表”计划,美国人叫“金子”计划,同一回事,起因都是1948年10月,驻德红军突然停用无线电,改用地下线缆和莫斯科沟通。伦敦和华盛顿原本花费很大力气监听无线电,现在立即陷入了又盲又聋的恐慌之中。伦敦鞭打军情六处,华盛顿鞭打中情局,把可怜的情报官驱赶得像没了脑袋的鸡一样拍着翅膀乱转,徒劳无功地搜索情报的残渣。

军情六处率先在维也纳挖了一条隧道,接入了通往莫斯科的电话线,做得鬼鬼祟祟,不但骗过了苏联人和奥地利人,还瞒住了美国人。两年之后中情局才知道这件事,装模作样抗议了一番,指责英国是个不可靠的盟友,随后立即打算在柏林复制这条隧道,并且到处吹嘘这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绝妙主意。

要窃听一条地下电缆,你首先需要做什么?弄清楚它究竟在哪里,当然了。我们从西德联邦邮政和旧书店搜刮到一部分通讯线缆分布图,但这不够,缺口很多。完整的图表,我们听说,在东边的邻居德意志邮政手里,而且看守不严,因为没人觉得那堆废纸算得上秘密,这就是汉斯的作用……曾经的作用。

你不喜欢“作用”这个词,我能看出来,我理解。你担心我也这样看待你,我确实是的,以后你也必须这样看待你手上的外勤。情报官永远夹在人情和战略之间,他们爱自己的线人,必须这样做,牧人必须爱自己的羊群,否则怎么能指望它们受你差遣?安德烈爱他的所有小羊,虽然程度有所不同,他同时也在评估它们的功能和用途。今天的年轻一代用各种从商学院借来的复杂词汇描述这种行为,什么风险评估,成本控制。在五十年代,这就叫情报官的日常工作。

霍恩斯比的决定不能说不合理。所有从柏林招募的线人,刚开始都必须假设他们是克格勃送来的卧底。“检疫”的压力当然落在当地情报官肩上,与其说是靠经验,还不如说单纯靠运气。安德烈认为自己是幸运的那一批。而且,要阻止安德烈,只靠上级的一个电话是远远不够的。

他从一个公共电话亭给君特打了电话,直接打到家里,那位决心斩断关系的斯塔西暴跳如雷,但还是把安德烈想要的东西给了他,藏在废弃公寓楼的信箱里,附带一张不客气的纸条,警告安德烈,要是再试图联络,他就直接把军情六处整个柏林情报网举报给“赫尔曼先生”。一周之后安德烈按计划去见“麻雀”,带着从君特那里取来的复印件,比预定时间早了15分钟到达旅店。老太太仍然什么都没说,塞给他226号房间的钥匙。他独自一人坐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在九点零七分看了第一次手表。到九点半,他开始怀疑莱纳不会来了。差十五分钟到十点,汉斯的弟弟推开了226号房间的门。

“对不起。”

“没有什么好道歉的。”安德烈握了握他的手,对方的手指冰凉而僵硬,“恐怕我有关于你哥哥的坏消息。”

安德烈把复印件递过去。莱纳盯着那几张折起来的纸,半张开嘴,闭上,没有说话,样子就像那些早已猜出情况严重,但还是希望医生能给出不同答案的晚期病人。他的手指发着抖,把文件拿了过去,打开看了一眼,马上折起来,塞回安德烈手里,后退了几步,靠着墙喘气。

“你确定这是他吗?”

“我确定,我很遗憾。”

“是谁做的?”

“斯塔西,你可以看看印章,就在这。”

“为什么?汉斯只是个普通人,什么都没有做。”似乎突然醒悟到别的什么,男孩带着一种全新的疑虑打量安德烈,握紧了拳头,像是感到有必要自卫一样,“你为什么能拿到斯塔西的文件?”

“过来坐下。”安德烈站起来,把莱纳带到椅子上,单膝跪在他面前,抬头看着男孩的脸,“对不起,我一开始没有对你说实话。我不是联邦邮政的雇员,我在奥林匹克体育馆工作,你知道里面是什么人,对吗?”

男孩吸了一口气,声音微弱,“英国人。”

“是的,英国人。汉斯也在为我们工作,大概有一年了。”

莱纳握紧拳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地板。安德烈没有继续说话,数着对方的呼吸声,给他消化的时间。莱纳看起来快要吐了,但也可能是灯光造成的错觉,在那盏光秃秃的灯泡下,谁的脸色看起来都是病恹恹的。

“他做的是什么?”

“抱歉?”

“我哥哥,”莱纳抓住安德烈的手,“他在为你们做什么?”

“也许你不知道比较好。”

“他杀人吗?”

“天啊,当然不,汉斯只是帮我们找一些文件。”

“他是个间谍。”

“如果你一定要用这个词的话。”

“帮你们找怎样的文件?”

“恐怕我也不能告诉你。”

莱纳松开安德烈的手,“是一份很困难的工作吗,当个间谍?”

“取决于你怎么定义‘困难’。”

“汉斯做的事能损害斯塔西吗?以什么方式都可以。”

从他的措辞听来,斯塔西仿佛是个人,一个能够被击伤的具体仇恨对象,而不是庞大而责任分散的机关。安德烈点点头:“能。”

“我能代替他吗?”

这正是安德烈想听的话,但现在还不是下手捕捉“麻雀”的时候,任何时候都不应该“捕捉”,要推开他,看看小鸟会不会主动飞回来,要求到笼子里去。“这不是个好主意,太危险了,你哥哥也不会同意的。”

“我不害怕。”

“我知道。”安德烈冲他笑了笑,“但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这不像其他工作。”

“斯塔西为什么能做这种事而不受惩罚?这不对。”

“你很愤怒,莱纳,现在不是下决定的好时候。”

“什么时候才是?再等一个星期?汉斯已经,我甚至不知道他在哪里,他到底在哪里?我能埋葬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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