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不愿意见我。他心悦之人因我而死,他不愿见我,是人之常情。我也没有脸面再去见阿蛮。」
谢阿蛮因他而死?晏西楼不知晓傅良夜为何会这般想,但他并没有直接问他,再问一遍也无济於事,只会在人的伤口上再添上一刀。
晏西楼吩咐小厮先回府,他掀起衣袍,陪着人在门口儿坐下。
他看不见傅良夜的神色,却也能从沉默中感受到人的悲戚,连带着自己心里也闷闷堵堵得像是塞了块儿棉花。
「你为何来这儿?是来寻我的麽?」
傅良夜抬起头,望着晏西楼。
「嗯,我来寻你。」晏西楼想了想,颔首回答。
晏西楼只是静静地陪着傅良夜坐着,也不多问,只是坐着。
街上忽然落了小雨,渐渐地,雨点儿落得愈来愈大,小商贩们推着车子急匆匆地朝家中跑去,一时间街上脚步声纷纷,乱成了一片。
可傅良夜仿佛长在了地上,埋着头一动不动。
晏西楼微微叹了口气,只解了外袍,褪下来撑开,帮人遮着些雨,可布帛经不起雨水泡,不过一会儿便被浇了个透,滴滴答答地落下硕大的雨点。
他只好站起来,向人身侧凑了凑,轻轻俯身,用身体为人遮挡着雨水。
手忙脚乱的,笨拙得很。
「王爷伤口还未愈合,被雨水一浇,好得便慢。动一动罢,臣陪王爷去哪儿避一避,待会儿再来好麽?」
晏西楼话音刚落,只闻得门扉吱呀一声响。老旧的木门缓缓打开,沈卿撑着一把油纸伞,立於院内。
沈卿眸中的光彩尽失,几日之内便瘦削得不成样子。他撑着伞走在雨中,如同走肉行尸。他眼珠动了动,低头瞧了一眼傅良夜,语气中不带任何感情:
「二位不进来避避雨麽?」
傅良夜闻言即刻站起了身,望着沈卿唇瓣翕动,终是未能说出什麽。
*
阴云密布,天色漆黑,屋子内也阴沉沉没有光亮。
沈卿收了伞,将伞立在门口,雨水顺着伞面滑下来,在地面上淌出一条水痕。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里屋的素色布帘,阿蛮便躺在榻上,眼皮上带着微微的浅粉色,身上的血迹已被擦拭乾净,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沈卿的目光如同着了魔,黏在谢阿蛮的身上,他踮着脚坐到榻前,指尖划过阿蛮的脸侧,将人凌乱的长发掩到耳後。
傅良夜就这般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沈卿蹙着眉,竖起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
「脚步放轻些,不要扰人安眠。」
沈卿笑了笑,眸中却闪过了一片晶莹。
傅良夜跪倒在榻前,「是我害了她,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