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净真连连点头,急着要走。
跨出门才恍惚想起屋里还有客人,方打发小尼姑走远些候着。
净真关上门,倚靠在门口长长舒了几口气,若有所思踱步到了帐幔前。
姜云婵早等得急了,掀开帐幔问:“阿姐刚说淮郎怎么了?”
她担忧的目光灼灼望着净真。
净真恍惚了片刻,无心再谈,扯了扯唇:“阿舟他……他确实病重卧床!不信你去外面打听打听,全京都的人都知道!至于你说的大理寺查案的情况、马匪的身份、有没有御医看诊,我身居庵中一时半会也探听不到。”
慈心庵到底在侯府内,虽然衣食住行与侯府分开,但行动上多少受限。
净真为难也在情理之中。
姜云婵面色怅然,点了点头,“那阿姐替我传句话给他吧,就说:三日后,无论他是病是伤,便算是下不得床,只需过来一顶小轿接我,我愿嫁过去照顾他。”
“姑娘心慈!”净真颇为动容。
可此时,外面还有个大爷等着回话,净真不敢多耽搁,点头应下,便先去见大爷了。
小尼姑带着净真穿过翠竹林,转个弯,却往单独劈出来的竹轩里去。
“这不是世子的禅室吗?”净真顿住脚步,疑惑道,“是世子要找我?”
小尼姑又是摇头,“师太自己进去便知道了。”
世子不常与庵里的姑子打交道的,每次来禅室都把自己独自关在里面一整天,只偶尔和表姑娘说会儿话。
今次怎么找上她一个籍籍无名的尼姑了?
净真想到方才那几滴血,心中戚戚,弓腰踏进了门。
此时已至傍晚,屋子里没点灯,昏暗暗的。
只一道天光从竹窗投射进来,照在书桌上。
桌旁的一只鎏金仙鹤香炉熏着香,暖烟流淌。
谢砚立于书桌前,被金光拂照着,轻烟围绕着,宛如谪仙。
他怀里还护着个六七岁的孩童,正弯着腰,手把手教孩童写字。
世子耐心教导,笑容也和善,仿佛能瞧见他将来当爹时该是何等温容敦厚。
这般祥和的画面,却叫净真后背冷汗涔涔,想要上前去拉孩子,却又想找个地缝躲起来。
“娘!你怎么才来?”孩童率先看到了净真,朝她挥挥手,“世子教我写字呢!”
净真赶紧手抵着唇,叫孩子噤声,可来不及了。
孩子兴高采烈地抓起桌上的蜜果子,满满塞进嘴里,“世子还请我吃果子!可好吃了!”
说着,便又要去抓一个精致锦盒里的蜜饯。
“这个不行。”谢砚将蜜饯往旁边推了推,揉了揉孩子脑袋,“扶苍,你去给石头拿些旁的果子来吃。”
“这个为什么不行?”石头馋猫似地盯着锦盒里精致的苏氏蜜饯,咽了咽口水,“这果子新鲜,一看就是我们姑苏老师傅现做的!莫非这是世子特意给自家媳妇做的?”
第5章表妹已至待嫁之年
“石头!莫要浑说!”净真甩了个眼刀子。
这孩儿是净真与前夫生的,这是俗世的事,佛家不会过问,谢府更不会过问。
故而一直无人知晓,净真不知为何世子突然找到石头,还把他接来了侯府。
净真不安地握住衣袖里的长命锁,“孩童口不择言,世子莫要怪罪!”
“稚子纯真,说的话都是金玉良言,真得很!哪会像大人信口胡诌?”扶苍端着一盘果子经过净真身边,略瞥了一眼,旋即一道寒芒射来。
净真腿软,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她自是听出了扶苍含沙射影的话,合掌行礼:“贫尼不知何处开罪了世子,贫尼愚钝,请世子明示。”
谢砚连眼皮也未抬一下,只专注地握着石头的手练字,“前几日淮舟被马匪劫了,重伤卧床,闭门谢客,京中大大小小官员都见不到他人。
听闻师太已经见过他了?我也想找师太寻个门路,探望探望我那好学生呢。”
“世子折煞我了,贫尼……贫尼哪有什么门路?”净真干笑了两声,低垂的目光偷偷观察着上位者的神色。
“德厚福隆”的匾额下,谢砚脸上未见丝毫愠色,弯下腰耐心纠正石头错误的拿笔姿势,温声道:“笔要拿正,否则字歪歪斜斜鬼鬼祟祟的,将来要吃大苦头的。”
“是这样吗?”石头又写下几个字,满脸崇敬望着谢砚,便是他亲爹也未曾这般细致地教他写字做人。
怪道世子声名远播!
谢砚温煦笑了笑,将宣纸递给了石头,“写得很好,把字拿给你娘过目吧!”
“是!”石头得意洋洋跑到净真面前,撑开一张宣纸,“娘,你看世子教我写字如何?”
稚嫩的眼睛眨巴眨巴,歪着头,一副求表扬的骄傲模样。
世子教得字当真娟秀,但其上朱墨未干,蜿蜒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