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是?姜云婵为他拭汗的帕子?上沾染了唇脂,又不小心蹭到了他喉头。
谢砚站定在镜子?前,蹙眉默了许久。
扶苍还没见过?主子?如此正儿八经照镜子?,关切道?:“世子?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被只娇猫儿耍了。”谢砚指腹碾磨着唇脂。
这?猫儿倒是?聪明,在他身?上蹭一蹭,三言两语转移他注意力,险些让他忘了她叫错名字这?件事。
“这?猫儿平日?看着温顺,小心眼子?倒不少。”
“是?呢!猫儿灵巧,难免挠人的。”扶苍是?个爱猫的人,见世子?并?没有责怪猫儿的意思,不免也起了兴致,附和道?:“猫儿认主的,想是?与世子?还不熟,才?挠了世子?。若是?熟了,小东西最?是?黏人不过?的。”
“黏人?”
所以,她会?黏着顾淮舟吗?
谢砚脑海里再度浮现出姜云婵口中那个黏软的“淮”字。
在那样意乱情迷的情况下,她为何会?唤顾淮舟的名字?
会?不会?,在他不知道?的角落,她和他也做过?一样的事?
她会?坐在顾淮舟的腿上,一声声轻唤“淮郎”吗?
会?动情地扬起脖颈,任顾淮舟予取予求吗?
谢砚指腹的力道?重了几分,唇脂被碾磨干,扑簌簌落在地上。
“顾淮舟如何了?”
话音骤冷,夜色也凉。
扶苍一时没辨清寒意来自何方,赔笑道?:“顾郎君好多了,傍晚还托太医传话,说等好了定会?亲自拜谢世子?赐药,愿为世子?肝脑涂地!”
“肝脑涂地?我这?门生?啊,还是?这?般知恩图报。”
顾淮舟这?般感?激他,要报答他,谢砚不让他报恩反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既然如此……”谢砚往慈心庵的方向望了眼。
都二更天了,姜云婵还不知道?回来,拜佛拜得真是?诚心呐。
谢砚暗自唏嘘:“地藏菩萨诞辰快到了,二奶奶要抄经,你去找淮舟借些朱墨。”
“朱墨?顾郎君身?边恐并?没有笔墨纸砚。”
“他有!去取!”谢砚轻掀长睫,悠悠出声,“二奶奶抄一日?的经,你就去他身?上取一日?的墨。”
也算,成全他们了……
一阵夜风从门缝吹进来,如软刀子?刮着人的皮肉,让人不寒而栗。
扶苍冷得一个寒颤,拱手应“喏!”
“记得,也查查二奶奶是?不是?让夏竹传了什么东西进杏花院。”
他的好妹妹,何时也学?会?暗度陈仓了?
定是?被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蛆虫带坏了。
蛆虫,就该在黑暗中流尽最?后一滴血,悄无声息地死去。
谢砚手指漫不经心划过?铜镜,嘴角挽笑。
一道?猩红的唇脂印划开镜中他的容颜,犹如血痕蜿蜒,恶鬼浮生?……
是?夜,翠竹林里的风格外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仿佛沧海碧涛,连绵数里,波云诡谲。
竹林深处,似有惨叫声传来,可仔细一听?,却只是?风吹竹叶沙沙作响。
姜云婵索性紧闭佛堂的门,将风雨隔绝在门外,一心只抄经书。
过?了三日?,晨光微熹。
姜云婵的眼皮终于支撑不住,往前一栽,险些磕在桌角上。
一只大掌兜住了她的额头,替她受了桌角的钝击:“妹妹既困了,怎么不回去睡?”
低磁的声音落在姜云婵头顶上。
姜云婵一个激灵抬起头来,正撞进谢砚深邃的眼中。
姜云婵手忙脚乱起身?,屈膝行了个礼,“实在是?经书未抄完,不敢歇息,不敢对?佛祖不敬。”
“妹妹当真诚心,我当代侯府感?谢妹妹。”谢砚颔首以礼,从带来的食盒里取出几个瓷盘,一一摆在案几上,“我给妹妹带了早膳。”
“我不饿。”姜云婵习惯性拒绝他的一切。
“吃些吧,经书非一时半刻能抄完。”谢砚神色温润如故,又从食盒底层取了朱墨、画卷,摆放在姜云婵对?面的香案上。
姜云婵讶异不已,瞧着他的一举一动。
谢砚不紧不慢地用镇纸将画卷铺平,“妹妹为侯府抄经,我岂有旁观之理?”
“妹妹抄经,我画佛。”谢砚歪着头,对?姜云婵温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