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让池暮不由得思索,她会嫁一个怎样的人?
池暮发觉自己很难想象,她像是没有轮廓的风,高飞,奔放,无拘无束,四四方方的院子如何能让一阵风长久的停留。然而一刻也不曾停息的水声提醒着他,他是如何在冬夜里含着恨意苟活下来——
他有些生硬的挪开了眼,停止了漫无边际的想象,只垂眼看着龙首渠。
郡主与马奴(9)
暮鼓声咚咚,仿佛是催促。当敲响六百次之后,行人就必须留在坊中,若擅出,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朝笙想起露葵,觉得还是不要踩着点儿进芳汀馆,不然那丫头准会念叨她许久。
“得回去啦。”
砚白的马蹄在水岸边轻踏,等待着它的主人。
长街上行人已稀,砚白放开了马蹄,尽情地飞驰而去。
平康坊外,锦衣的纨绔们正推推搡搡着离去,纵然年少,却喝得面红耳赤。
宿从笙也喝了一点,呼延明迦的舞跳得好极,只是他好像还没要到能欣赏这般美丽的年纪,一晚上下来,觉得甚是乏味。
狐朋狗友们称赞的金风玉露酒,也不过是普通的桂花酿罢了,他喝了几口,没琢磨出所谓能“胜却人间无数”的好滋味来。
但他不想回家。
陆嘉木酒量最好,喝酒却不上脸,这堆子纨绔里,唯有他神色最清明。他听着暮鼓声,望向胜业坊的方向,知道此时回家恰好来得及。
长街上,忽有四蹄踏雪的乌骓飞奔而过。
这匹马,他的印象实在很深。
而这在洛都的夜中肆无忌惮纵马的人,他也认识。
“乌骓果然是名不虚传的马。”他轻声道。
宿从笙闻言,借着些末醉意望去,怔然看到了他的姐姐。
她来洛都已有半月,却依然没怎么与他好好说过话。
初次见面是他闹脾气,后来她也没甚见他的意思。父王潜心修道,母妃独居养病,家并不像家。
姐姐是他期待了许多年的亲人,可结果她和他的父王母妃一样,与他隔着疏远的薄膜。
那个小马奴跟在她后面,她偶尔停下踱马等他,似乎是嘲笑他太慢。
她只对一部分人友好。比如她的婢女,比如洛都的女郎。
如今还要算上一个卑贱的马奴。
“你姐姐,仿佛与那马奴关系不错。”陆嘉木淡声道。
宿从笙垂在袖袍里的手微微捏紧,涌上点孩子气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