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闻昭,就那样吧,他宁愿闻昭恨他,在得知了他离去的消息后或许会感到好受些,而不是?清醒的在爱意里获得折磨。
要真的讲对不起,其实是?他对不起闻昭,明知道这具病弱、残破的身体撑不了那么久,给?不起爱人承诺的以后,却还是?给?了他机会。
只不过上天似乎知晓这一切,所以又让他们分开了。
“可…斯年呢?斯年怎么办?你忍心看着他那么小就失去父亲吗?”方书何的语气近乎哀求:“去医院看看吧Lino,说不定一切并没有想象得那么糟糕…”
“lvor,我终有要离去的那天,只是?这一天提早到来,强行?耗着没有任何意义?。”慕洵澜坦然异常:“如果作为父亲可以再教斯年一课,那我希望,我教给?他的最后一课是?…学?会离别。”
方书何眼眶闪烁着泪光,嘴唇微微张开。
那些轻描淡写的话,像是?在他脑海的深潭里投掷入一颗巨石,激起的水浪汹涌澎湃,轰鸣声大到振聋发聩。
可他能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托孤给?自己,方书何从未如此深切地感知到,慕洵澜身上的那份责任太?重太?重…重到压弯了他三十年来挺直纤瘦的背脊。
但他无?论是?出于?爱慕者?的私心,又或是?其他什么,都?不希慕洵澜就这样离开,他那么矜贵高洁的人,应该有个好的结局。
方书何企图挽救:“Lino…你只是?太?累了,你需要假期…我们带着斯年去阿拉斯加看星星、去南极洲追鲸鱼…这一切都?会变…”
“lvor。”慕洵澜兀自出声。
方书何顿住,在他无?比悲伤的神色中,慕洵澜缓缓摘下了假发。
黑色褪却,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晃眼的银白。
那一头银白的发丝被皮筋束好,扎成松松垮垮的丸子垂在脑后。
慕洵澜把几缕垂落的银色发丝别在耳后方,他微微叹息一声,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头发变白的事儿?。
“哈,”方书何重重呼吸两下,他双眼发红,就那么盯着那一头银白的发丝。
他被这一幕震撼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究竟是?失望、痛苦到什么程度,才会让一个青年人的头发变成银白色?
方书何缓缓抬起手?,想去触碰。
但慕洵澜躲过去了,他站起来、背过身去,重新把头发理好,戴上假发。
慕洵澜不需要任何人因为这件事情?可怜他。
他想表达的仅仅是?,有些事情?他的思?考程度、接受程度,远比别人想得透彻。
“我很好。”慕洵澜说,“别担心。”
他没有回头,否则这一刻定然会看见方书何苦涩又悲伤的眼睛。
倒也不是说在逃避什么,只是?单纯的觉得,没有必要这么煽情?,他只是?在陈述一件许多年前就做好准备的事情?。
可方书何不这样认为。
他只觉得自己四肢都异常沉重,本来有满腔的话要说,但目光触及到慕洵澜清瘦又虚幻的背影时,方书何兀地意识到——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
想紧紧抱住慕洵澜、揉进身体里的那种拥抱。
这种念头一旦生出来,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
此时此刻,他宁愿越开十余年朋友的界限,去换一个温热的拥抱,也?不要日后抱着一具冷冰冰的躯壳哭泣。
当方书何抱住他的那一刻,慕洵澜浑身发紧。
他讨厌任何形式、未经?允许的触碰,方书何也?不例外。
慕洵澜拧眉,动了动胳膊就要挣开,但方书何是?铁了心要这么做,他只是?稍稍松了松手?,难以自制地说:“让我抱抱你Lino。”
“以朋友的名义?。”
慕洵澜犹豫了一瞬,十余年友谊,如果方书何大大方方找他要个拥抱,那他会很欣然的同?意,而不是?这样突然行?动。
他只好叹息一声:“放手?…”
但不曾想,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暴怒无?比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这声音,仅仅是?靠语气,慕洵澜都?能感知到是?谁。
闻昭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眸,目光死死咬住抱在一起的两人。
“呵,多亲密啊,后背拥抱。”他讽刺一笑:“老子他妈七八十个小时没合眼,就是?为了处理完所有的破事赶快回来见你,慕洵澜,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慕洵澜抿唇,颇为头疼的按按太?阳穴,他知道闻昭又误会了。
他挣开方书何的胳膊,解释说:“没有,只是?刚刚聊了些事情?。”
“聊什么事情?要抱着聊?”闻昭把烟蒂扔在地上,死死碾压过,那双毒蛇一般的眸子深不见底:“要我给?你们搬张床过来吗。”
“闻总,”慕洵澜提高音量:“尊重一点好吗。”
“嗤。”闻昭嗤笑一声,“宝贝,我要真不尊重你,那天云水汀的大门你都?迈不出去。”
“这位先?生,”
气氛太?过剑拔弩张,方书何做不到旁观。
尤其是?见到闻昭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样浑身二流气息、满脸桃花相的男人怎么可能是?慕洵澜的心上人?
他微微上前一步,把慕洵澜挡在身后:“有什么冲我来。”
瞥见往前边凑的碍眼东西,闻昭眯了眯眼睛,居高临下地瞥过去,舌尖顶顶口腔内侧:“是?哈,差点把你这个奸夫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