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会出来已经是中午了,陈深把私厨送过来的午餐摆在茶几上。
“先生,您先吃点垫着,下午还要见山居的股东们。”
慕洵澜取下眼镜搁在桌上,有些疲惫地应了声好。
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冒着热气儿,只不过他没什么食欲,筷子拿卡在指骨上,顿了好久都没有落得下去。
“算了,先撤走吧。”
搁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两下,慕洵澜随手捞起来,是闻昭发过来的信息:[去澳城考察的时间定在下下个月初,为期四天,不行再调。]
慕洵澜没回,只是等那条信息变成“已读”后,就把手机放下。
下午,华市初秋的天气变幻无常,从顶层望出去已经是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层层密密压下来,直叫人喘不过气儿。
那群股东仗着是慕家的元老,难缠得很,如果不是必要,慕洵澜是真不想跟他们交涉。
一场股东会,话题硬生生从利润分配,拉扯到了他的个人私事。
慕家的大伯已经七十好几了,那双混浊的眼睛左瞥右看,最后用鼻腔哼哧一声,说:“洵澜也是三十岁的人了,身边怎么还没个体己的?”
“是啊,山居的没有继承人,这可不行。”慕二伯阴阳怪气,“难不成还要把山居交到外人手里?”
“依我看啊,就让老二家的青柏从分部调过来,跟着洵澜好好学学,也好早点分忧。”
“哎呀,大哥说笑了,论继承权,肯定是你们子昀啊,他才是我们小辈中的佼佼者……”
一众伯叔你一言,我一语,话题都绕不开山居的继承权。
慕洵澜神色愈发冷淡,他手里控了山居百分之六十的股,这群伯叔就算是嘴皮子磨烂都没用。
“大伯、二伯。”
“唉。”
那节修长的指骨轻敲了两下桌面,嗓音淡淡:“睡醒了吗,怎么还说梦话。”
“你!”慕家二伯反应过来话里的讥讽,差点没坐得住,“你慕洵澜不要太忘恩负义,要不是大姐当年执意让你坐这个位置,现在哪里能轮得到你一个外人在山居指手画脚!”
“是吗。”慕洵澜面色尽是讽刺:“二伯怕是忘了,当年我母亲养病,国内分部的山居在您二位手里亏空成了什么样?这位置还让那个三本都考不上的白痴坐,你也不怕后半辈子没人养老。”
这话一下子戳中慕二伯的痛处,他动了动嘴皮子,顿时就歇了要掀慕洵澜下台的心思。
两人交换了眼神,慕大伯打圆场说:“哎哟,老二他糊涂了,我们哪里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其他的小辈差点火候,没机会历练……”
“这样,青柏那孩子确实混,也不配跟着你,那子昀呢,他学习好,至少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让跟着你,肯定是能学到东西的……”
慕洵澜皮笑肉不笑,“行啊,找个时间让他过来报道。”
“哎……这就对了嘛。”
这场各怀鬼胎的会议结局勉强融洽,陈深在一旁听得满头大汗。
慕家那群伯叔早就不满先生很久,千方百计想塞人进来,只是前边都让先生拒绝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先生竟然松口了……
而且慕子昀这人野心极大,先生把他带在身边,陈深简直不敢想象。
办公室里,陈深欲言又止:“先生……您为什么……”
慕洵澜视线落在雾蒙蒙的落地窗上,有那么一瞬间的放空。
半晌,他忽然开口:“陈深。”
“先生。”
“你说……狗和野狼博弈,死的会是谁。”
陈深赫然瞪大了眼睛,他看见慕洵澜那张绝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容,叫人不寒而栗。
先生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
七点,原本沉寂的钢铁森林流转得像一池星河,慕洵澜揉了揉发疼的眼睛,正想着要不要弄杯咖啡提神,却蓦地看见门口探进来的小脑袋。
“爸爸!”
“斯年?”慕洵澜惊讶,他不是很早之前就叫陈深去接斯年回家了吗?
斯年滑溜地像条鱼,直直就从门缝里钻进来,“我来接你回家。”
那扇门被推开,身高腿长的闻昭单手拎着件童装外套,那模样怎么看都有些滑稽。
他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跑什么跑,衣服不要了?”
“略略略。”斯年做了个鬼脸:“是你说带我来找爸爸,我才让你帮我拿衣服的。”
这什么逻辑?
闻昭嗤笑一声:“明明是你求我的。”
“我没有!”
“小孩说谎要被狼吃。”
“呜呜呜,爸爸你看他!”
慕洵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