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云发现了,这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就是在抓准机会看他笑话。
但他居然可耻地发现——他觉得乌洵说得在理。
他跟萧宴池实在太亲近,感情界限太模糊,他纵容他纵容的理所当然,从未细细区分过这些情愫,总是神经大条的一带而过。
现下提起,昨晚的每一寸动作便伴着乌洵话音回想在林祈云脑海,他突然发现,他的挣扎和抗拒全都建立在背德伦理之上,而他自己对萧宴池这般行为,除了意外——
他没有半分抵触。
乌洵那些玩笑话悄然无声地撕开了形势所迫这层冠冕堂皇的外皮,那些未曾察觉,暗自滋生的心意被拉到无人所知的光明下,林祈云忽然有些窘迫起来。
他对萧宴池是这种……想法吗?
是吗?
林祈云轻轻蜷缩起五指。
“那人样貌如何?”裴铮忽而问道。
林祈云沉默一会,眸光闪烁,“……上上等。”
“品行?”
“乖巧端正。”
“家室门楣?”
“家中变故,孤身只影。”
“哦,”裴铮点了点头,“清河何时婚仪?”
“四月……”林祈云一愣,反应过来了,“等会,你怎么又在问婚仪,我没说娶。”
裴铮笑起来:“我看你已经在想了。”
“……”
林祈云无言以对。
他有些烦躁,脑袋里逐渐一团乱麻。
他理智上觉得荒谬,有点没办法接受他跟萧宴池翻云覆雨被归结为暗自心许。他是他的师兄,是他的师尊,是他的造父,对萧宴池动心,这在世俗的清规戒律里罪无可恕,在理智中不被允许。
但情感上他又觉得确实理所当然,没有神不爱他的造物,林祈云自然也避免不了。他天潢贵胄,情感吐露向来直白,当年人群海海里第一眼见萧宴池,他便很喜欢他,更别提经年朝夕相伴,数次日夜同眠。
在他面前这样乖,这样懂事又漂亮的人,他喜欢上他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
林祈云越想越烦躁,眉心越拢越深时,几人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女子声音。
“几位,”莲浅瑟缩着抬头,“峒主相邀。”
林祈云眉头松了,跟着裴铮他们瞧过去,羽睫下的墨瞳正好跟躲在莲浅身后的莲翘四目相对。
昨日娇俏天真的少女抓着自家阿姐的袖子,双唇抿成一线,紧张地看着他,目光中掺杂着惧色,还有……
深重的惊疑不定。
她看到了。
林祈云心里一空,想道。
*
“云梦和蓬莱会依言派往修士前来龙溪,也请莲峒主遵守约定,让仙医带着名单上的草药按时到达清河。”
裴铮推拒了旁侍捧过来的茶杯,顺带伸手将一旁顾青榆的茶杯盖上,“如果峒主没有什么疑问,我等今日便请辞离开了。”
主位上的莲峒主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她扫了一眼撑着头发呆的林祈云,昨日的舌灿莲花失了底气,不抱什么希望道:“各位昨日还答应了清河剑修来此。”
裴铮面不改色,嘴角礼貌的弧度都不曾压下,“嗯,好像是。但现在……我想您得跟清河的少主重新聊聊,不是吗?”
“……”莲峒主笑意平了下来。
她今年四十有二,却还是一副姣好的年轻面貌,对男人的喜欢不比自己的孩子少。可她贵为龙溪峒主,对眼前青年都只敢发乎情止乎礼,言语僭越几分都已经是算是大胆。她真是想不明白,莲翘那丫头怎么敢对他下药,光明正大闯进他的浴池!
莲峒主颇为恨铁不成钢。
看见林祈云无波无澜地瞧过来时,愈发觉得——她这些年真是把莲家的丫头惯得无法无天了。
“少主大量,”莲峒主决定先认错,“朽先替莲丫头给少主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