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这样的人能挥出惊天一剑。
他们心中隐隐猜测,却不敢确认。能划出鸿蒙一剑,无论如何都要和玄漱存在联系。清河和琅琊的人必然是触不上的,可能的只有苍梧世的陈颂年跟来历不明的林祈云。
但陈颂年过于生龙活虎,一剑鸿蒙后还能上场杀敌,未免强过了头。
所以即使不可置信,他们也还是想来问个究竟。
林祈云却没这个心情,他扫了众人一眼,便想绕过他们。从幻境里传送到战场一事实在蹊跷,与其等北域将军来跟他客套半晌,不如他去直奔正题。
但奈何不住有人拦他。
“公子,那剑是……”
林祈云看着他,只犹豫了一秒,便直接道:“陈颂年干的。”
“但陈师兄……”那人不依不饶。
“苍梧世大弟子,没什么不可能。”
说完林祈云就绕过他,到了大门前,刚推开门就看见了染了一身魔血的陈颂年。
少年青白校服被血泼红了大半,正捏着剑双眼瞪大看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从战场回来的修士。
“不是……你……”陈颂年支支吾吾,声音含糊,“你……你都不和我商……量一下吗?”
“这有何商量,”林祈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茫然又激动的众人,朝他道,“带路去见主将。”
陈颂年本身就是来接他去城门的,闻言转了个身,匆匆跟上他的步伐。
“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他没再纠结林祈云拿他当枪使的问题,转而问道:“你身体好了吗,你那小徒弟就这么放你出来了?”
林祈云听师尊别扭,听徒弟也别扭,他瞥了陈颂年一眼,就听这愣头青继续道:“不是我说,你什么时候收的徒弟,虽然冷着脸,但怪顶事的。”
“昏过去第一时间就告诉我们别暴露你身份,迅速给你找到安置的位置还抢来了医师诊脉出药,把我要做的事做了一大半,搞得我都只能上战场了。”
“说起来你收徒得问玄漱吧,你徒弟得跟代掌门是一个辈分啊……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
林祈云听他一连串问题,颇有些无语道:“……你不是见过吗。”
“见过?”
陈颂年丹凤眼中浮出疑惑,他想到什么似的,猛然落后林祈云两步。
“不是吧,林……你疯了吧,”陈颂年箭步到他身旁,“他不是个疑似大魔的乞丐吗!这你也敢收?而且他两个半月前有这么高吗?!”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可能是吃的好。”林祈云幽幽道。
“你是真……唉,就他?他怎么能跟代掌门一个辈分呢!”陈颂年抓狂道。
不。
他比代掌门还高一个辈分。
你代掌门也得叫他小师叔。
林祈云心说。
随后他脚步停了下来,抬头看去。
眼前残暮如血,高石成墙,耸立的城墙上血迹触目惊心,墙顶战楼风沙摧残,金铃上挂着飘荡的残破红旗。无数修士阵法粗糙有之,精细有之,横铺在城墙里侧互相重叠,时不时亮起微光。
林祈云跟着陈颂年登上城墙,才察觉墙体之厚,登至高处,更发觉战场苍凉。
身处万里黄沙,跟在城墙上俯瞰感受全然不一。生死和大局都会更直观的展现在眼前,人类血肉,魔兽尸体如同黑色墨点。将领于此,就是战场棋盘的控局者,落子何处都将左右战局。
林祈云黑发被长风吹起,他目光在这刚结束厮杀的黄沙灵洞中停留两秒,朝主将看去。
那一瞬间却愣在了原地。
他下意识揉了揉眼,睁眼时却依旧是老人和蔼的笑。
龙钟的主将双手放在剑柄上,神态中满是疲惫,眼睛却亮如星辰。矍铄的双眼看着他,似乎透过这副皮相看见了他灵魂,满是溢出来的怀念。
“琅琊的镇城主将,王闲眠将军。”陈颂年轻声道。
他知道。
林祈云忽而伸手将其后推两步,独自走向老人。
“您怎么会在这里?”他问道。
“那我该在何处,孩子?”王将军柔和问道。
“雪山顶,玄漱山,或者琅琊坟墓,”林祈云瞳孔微缩的看着他的重剑道,“反正不该出现在此。”
老人笑着,没有回答。
“您同师尊历劫飞升,雷劫四十九道全劈在头顶,”
林祈云沉下声。
“您最应该在投胎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