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向前几步,见蓉莺把九节长鞭握得更紧了些,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含笑道:“施主不必紧张,贫僧今日来真的只为寻人。”他拨动了颗佛珠,继续道:“至于你口中的尊主大人,说得应该是苏晟语吧。贫僧虽许久不问事,但也还知道,现今的妖尊是红汜,施主此时的所作所为又当如何评说?”
蓉莺甩了一鞭,地面上立即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印记,她冷冷道:“红汜?那是个什么东西。”
僧人正欲答,却被人抢了白。
一道清越的男声道:“死东西。”
伴着声音,一个红色重物被抛到蓉莺和僧人中间,定睛细看,不就是那红汜。
“尊主大人!”蓉莺的视线落到僧人身后,欣悦又激动的扬起笑。
僧人愣了下,转身看向来人。黑衣墨发,琥珀双瞳。他道:“苏晟语。”
苏晟语走近,两人相对而立。
苏晟语笑得越发柔和,目光却愈加冰冷,“青桑。”
64前尘(一)
苏晟语、覃戈和青桑三人之间的恩怨情仇远不止正邪不两立那么简单。
……
妖族。
偌大的妖族领地内有一座山终年积雪,也没人正儿八经的为它取过名字,大家都雪山雪山的叫,时间久了,它就名雪山了。那上面常刮着凌冽的风雪,长着嗜血的植株,活着厉害的妖兽,修为低的人贸然进入,只能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这日,祖祖辈辈都在雪山上生存的苏心叼着一头体格健硕的岩羊,迈着优美又愉悦的步子朝巢穴走。
她是妖,原型是只漂漂亮亮的雪狐,血统纯正,实力不俗,能在这处处危机的雪山上活得舒舒服服的。
苏心不像其它的妖,一门心思的往人群里混想学做人,她一直都保持着兽类的习惯,填饱了肚子便把剩下的食物埋到冰雪里,做储备粮。她趴在铺满软毛的“床”上,一下下的舔着自己的爪子,顺带着打理了一遍毛发。
她有孕在身,肚子圆鼓鼓的。
苏心一直想着自个儿的崽子必须要和她一样,血统纯正有一身美丽的雪色毛发,所以慎重的找了个纯种的雪狐男妖,以保证自己能达成所愿。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苏心盯着那只黑毛狐狸看,也不去为他舔去毛发上的秽物,就这么打量着。她看看那个黑球,又看看自己身边的几只白白的小崽子,万万不敢相信这只幼崽也是从她肚子里蹦出来的。
苏心看了半天,强行忍下了杀子的欲望,撇开头不再去看那只天杀的黑球。她侧过身,让那些白团团吃奶,至于黑球?凑近一次踢一次,就是不想喂他。
最后,那只黑球像是被踢怕了,不再靠近苏心,只是虚弱的叫唤,稚嫩的声音叫得凄凄切切。
苏心有些不忍,安顿好白团团后去把那头岩羊叼了过来。她说:“吃吧。”
黑球爬过去,一口咬在肉上,咬不动,便吮血,不顾一切的想要填饱肚子活下去。
从他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开始,血,是他触碰到的最令他欢喜的东西。
甜的,锈的,冷冰冰的,能让他活命的。
别的地方都是春夏秋冬,四季轮回,可这雪山上只有一年又年的雪,冻得一颗心冷了又冷。
一处小谷地里,几只白白胖胖的雪狐像咬“老鼠玩具”一样的逗弄着一个瘦弱的黑狐。他们一个个的嬉笑道:“黑球黑球,跑快点!抓到了——就把你的毛扒光!”
“哈哈,这可不行,扒光毛说不定还帮了他,娘亲最看不惯的不就是他的那身黑毛。”
“就是就是,我们应该咬他,反正他毛黑受伤了也看不出来。”
“看得出来又怎样?这么丑,娘亲可不愿意瞧他!”
黑狐一声不吭,尽力奔跑着,但他从小就没吃过一顿饱饭,怎么比得过那群有娘养的家伙。不一会儿,他就被捉到了,四张小嘴一点也不可爱的在他身上撕咬,狠得,就像是在对待一只被捕的猎物。
要死了吧。他恍恍惚惚的想,金色的兽瞳里满是荒芜。
“野性难训,凶残嗜血,为妖,当诛。”
伴随着一道淡漠的男声,那四只雪狐被掀翻出去,重重的摔倒地上动弹不得。
黑狐被一双手动作轻柔的抱起,他扒着白色的衣服抬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里。
墨发白衣,君子如竹。
黑狐还不知道什么什么叫好看,但他觉得,这个人类是全天下最好看的。
男子扭头,对那几只小雪狐继续说:“但念你们年岁尚小,今日且饶你们一命,若日后依旧如此,不思悔改,我必将尔等斩于剑下。”
方钦入妖族进雪山只为一朵冰莲,采摘后正要离去却看见这欺凌一幕,瞧黑狐可怜便一时不忿出手相救,现在赶跑了那几只妖狐,倒不知如何安顿黑狐妖。
方钦运灵气于掌中,一边顺毛一边为他治伤。他说:“要不你跟我回青灵山,做我的契约战兽如何?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凌虐妖兽的人,若你做我的战兽,我必会好生教导你,你就当是做了我的徒弟可好”
黑狐一直都歪着头盯着方钦看,闻言也不知听懂了没有,不点头也没摇头,只伸舌舔了方钦的手指一下,湿湿糯糯的叫人的心都跟着软了几分。
方钦笑道:“小狐狸,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于是,黑狐被修士方钦抱回青灵山养,这年他十岁终于有了个名字——苏晟语。
青灵山和雪山不一样,这里的树常青一年到头都长得茂盛,入目是满眼的绿色,比起刺目的白这里的颜色更得苏晟语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