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翰枂一把抓住大夫的小臂:“你是什么意思?”
军医摇摇头,却回答不上来。
躺在行军床上的老将军缓缓睁开眼,喉咙里积了血块,声音愈发嘶哑:“放开他罢。”
“殿下……放开他罢,老朽的身体,自己清楚。”
蔡正初满面红光散尽,一扇煞白半点没有血色,两双眼睛也不似平时灼灼神采,愈发浑浊。
他看着帐顶,双眼难以凝神:
“我这是时候到了……叫他们闭上嘴……都出去……”
顾翰枂守在帐外,这老将军病危消息并未传开,军中依旧井井有条,即便白祎柔不在,也有人带着士兵操练,伙房炊烟升起。
一转眼竟是中午了。
她守在这里,心中也是一片慌乱。
远处白祎柔翻身下马,狂奔几步,她更本没注意帐前守的究竟是何人,眼中只有那帐子。
孙思雨脸上的泪叫风灼干了,两道红红的泪痕趴在脸上,也一股脑钻进了帐中。
越过停在身前的白祎柔,扑到了床前:
“蔡将军……蔡将军……”
“外祖父,醒醒,求求您醒一醒,思雨来看您了……”
刚刚止住的眼泪不禁又连着往下落,孙思雨咧着嘴握住蔡正初苍老的双手,幼时就是这双手抱着自己,看爹爹和娘娘在演武场上斗武。
也是这双手接了不愿嫁人的她,为她空出一片天地,叫她躲得了琐事的纠隔。
这双手指尖夹着血渍,孙思雨抓起桌前的湿巾,为仔细的为蔡正初擦手:
“外祖父?”
蔡正初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前蒙了一层白雾,他慢慢的偏头,生性严肃的他,看到自己的小外孙,竟是笑出了声:
“思……思雨?”
“唉!外祖父……呜……是我,是思雨!”
孙思雨胡乱抹开脸上的泪水,将蔡正初的手展开贴在脸上:
“外祖父,我是思雨。”
“求您别走,求您别走,我求您了!”
泪水沾湿了蔡正初的指缝,蔡正初轻轻喘了一口气,指尖触了触孙思雨的脸蛋:
“思雨……你得坚强些……”
“人各有命,若是到了该走的时候,谁也留不住。”
白祎柔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攥紧拳头立在那里,也不敢上前。她料想过生离死别,她师傅走了,眼下,师傅嘱托的人也要离开了。
孙思雨哭的大声,拽着蔡正初的手不放:“外祖父,我爹娘都走了,连您也要抛下我不管我了吗!”
“从小就是您疼我,别留下我一个人,求求您了……”
蔡正初连摇头都难做了,他嘴一张一合,就剩一口气了:“思雨,你看这军中,你还有他们啊……”
说完这句话,他喘气片刻,盯着那帐顶:
“叫你祎柔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