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沈应早已经魂归九天,去跟阎王下棋了。
钱大夫还是不愿,一群太医涌进房中,钱大夫趁机告退。霍祁以利诱之,想让太医们另投师门,谁知这群人个个酸腐,一听这话纷纷面露难色。
既不敢应,也不敢不应。
既怕惹怒皇帝,也怕对不起师门。
正踌躇间,走到门口的钱大夫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沈应,只这一眼离去的步子却再也迈不出去了。
当年师父教他医者仁心,今日明明有个他可以救治的患者在他面前,他却为了一些死理将其弃之不顾,他还配做一个大夫吗?
钱大夫自问了一句,忽然灵台通明,想通了什么。他回身走进屋中,径直来到唐陵身前跪下,拿起桌面茶盏向唐陵敬茶。
“徒儿拜见师父。”
太医看向他的目光中都流露出不耻,钱大夫却不在意。他举杯奉到唐陵面前,眼中只有他该救之人,他能救之人。
唐陵抚掌大笑:“大善。”
他接过茶杯,在二十来岁的年纪,为自己收了一个年逾五十的徒弟。如此,唐陵开始传授钱大夫针法,因沈应的病情拖不得,他教了几日又命钱大夫自己研习几日,便要开始指导他施针。
霍祁自同意他说的这法子以后,便是豁出去了要陪着沈应和唐陵赌这一遭。赢了,皆大欢喜。输了,黄泉路上他再去找沈应算账。
总归沈应别想丢下他。
钱大夫施针期间,霍祁寸步不离。
唐陵在旁边指导,偶尔往霍祁脸上瞥去一眼,心里都在嘀咕:一个皇帝这个痴情,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钱大夫又落下一针,沈应眉间拱起一座小山,似十分难受,钱大夫犹豫地看向唐陵。唐陵面不改色,继续指点下针的穴位。
沈应眉间的痛楚越发明显。
他陷在迷雾中,不得解脱。四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无论沈应走出多远都没法走到这地方的尽头。
沈应依稀记得有人在等他,却忘记是谁。
又走了不知多远,忽而见到前方飞出一座拱桥,白石砌成,落在平地上,真显古怪。桥上有一个老婆婆在熬汤,看上去有些辛苦。
沈应上前问:“婆婆可需要帮忙?”
老婆婆自熬汤的大锅前抬头,一双看破世情的眼无悲无喜,向沈应问道:“尘世纷扰如迷雾,大人莫再陷于其间,执迷不悟。饮过这碗汤,过桥去吧。”
老婆婆递给沈应一碗汤。
沈应迷迷糊糊接过汤碗,听着老婆婆的话不知怎么就想跟着她说的话做。沈应低头正欲引进碗中的汤,忽然汤面上映出一双含泪眼睛。
沈应吓了一跳,将碗扔了出去。
碗撞在桥柱上,应声而碎。
沈应忆起那双含泪的眼睛,是骄傲的帝王软下身段,拜服在沈应床前哽咽哀求着沈应别死。
沈应踉跄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