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人见了他那副神情,恐怕还要以为他看上朱泰来了。
他把朱泰来也看得浑身不自在。朱首辅躬身禀报了江南水灾的灾情后,多问了一句。
“陛下可是有其他意见?”
“呃……没有,就照你们拟的意见赈灾。”霍祁仍旧盯着朱泰来,“老师来就是为了对我说江南水灾的事?”
“自然不是。”朱泰来淡淡摇首,“臣还有一事要请陛下准奏。”
朱泰来递上一道奏疏,由余松代为递给霍祁。
图穷匕见了。霍祁有些兴奋地坐直身子翻开奏疏,底下朱泰来再度躬身道。
“臣年事已高,日近胡涂、难当重任,奏乞骸骨还乡,请陛下准奏。”
霍祁登时将奏疏扔到朱泰来脚下。
“老师这是什么意思?”霍祁咬牙,“你威胁朕?”
他淡笑着摇了摇头:“臣不懂,陛下认为臣在威胁您什么?”
“你难道不是在用辞官威胁我放了朱宁。”
霍祁的语气有些危险,朱泰来却表现得像在对待一位三岁孩童。他耐心地解释道:“陛下难道还不懂?即便你我手握生杀大权也左右不了民意,现在朱宁的生死已经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
朱泰来闭上眼眸叹息道:“自朱宁进了刑部大牢,我就已经当这个儿子死了。”
“即便他可能是无辜的?”
朱泰来闻言一顿,他抬眸望向霍祁。
“朱宁是不是无辜的,或许陛下比我更清楚。”
霍祁没说话,他站在高位冷眼看着朱泰来,想看懂朱泰来的这场辞官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深意。
朱泰来弯腰捡起脚边的奏疏,向着霍祁走了几步。余松忙上前拦他,却被他抬手挡开了。
朱泰来走到御案前,把手中奏疏再度放到霍祁。
“臣去意已决,还请陛下准奏。”
有侍从匆匆跑进殿中,伏在霍祁耳边说了几句话。听到侍从的禀报,霍祁脸色猛地一沉。
他拧眉望向朱泰来:“书艺局的人是你安排的?”
朱泰来的面色越发平静。
“陛下若有其他事,臣就先告退。这道奏疏留在这里,若您准了着人送到内阁即可。”
说完竟真的行了一礼就要告辞离去。
霍祁好像又回到了幼时,被朱泰来当作三岁小孩耍弄,耍完了这人还要淡淡在一旁幸灾乐祸、说什么‘臣早就告诉过殿下’。
“你真的以为朕不敢杀了朱宁。”霍祁冷声问道。
朱泰来原本已经走到殿门,听到这句话又停下了脚步。他回眸看了他站在高处的学生一眼,终于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点笑意。
分明就是嘲笑,霍祁看得真切。
“你不会。”朱泰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