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应容许当嘴里会吐毒液的小白兔,哪知道小白兔深藏不露,平时抿在嘴里的大板牙也是钛合金内嵌的,吭嗤一口能把狮子咬成抱爪子哦吼吼吼的汤姆猫。
都说高手过招就在一瞬之间,五秒的空窗期,哪怕对手不是陆小凤一点红,也够无花被乱棍打成窝窝头,脑袋上顶满包去cos如来佛。
无花没能去cos如来佛,他被一点红眼也不眨地一剑在肩上戳了个洞废掉惯用手,又被陆小凤啪啪两掌打得本就翻涌的气血顺着嘴喷了出来,内外皆伤,惨不忍睹。
陆小凤打完自己都惊了:「这就是你说的,能短暂控制住他,让他露出一个破绽的手段?」
谁来告诉他,他对只够露出一个适合他们下手的「短暂」这个词有什麽误解?!
应容许也没想到会这麽顺利,按照设想,无花九成九能躲开他的技能,但就算这样,也能给陆小凤他们提供有利的破绽才对。
他在竞技场每次放完技能就躺板板了,破二手笔记本也并不支持他围观三个人打完全程而不卡,为了防止脑溢血,应容许都会在屏幕灰掉的下一秒去洗水果。
是以,他其实并不知道这技能是强制锁敌的高控,也是血御门在竞技场成为人人喊打的二爹的源头——大爹永远是新门派轮番坐的位置。
应容许抓着枪,此时的感觉就像是抱着「谢谢惠顾」的心理准备去开奖,开出一把全服仅有一把的可交易神器一样,茫然之後就是巨大的喜悦。
这与天上掉馅饼啪叽砸嘴里,咬了一口还是钻石馅儿的有何区别!
「楚留香——」他惊喜地回头找野爹分享喜悦,「我们把无花抓住了……你脸色怎麽更差了!」
楚留香靠在亭柱上,就这麽一会儿,他额发就被冷汗浸透贴在皮肤上。
他虚弱地抬了抬眼,抖着嘴唇说:「我想……」
脑袋上的图标好像换了?应容许紧张地凑过去:「你想?」
应容许看清了图标说明。
「……如厕。」
【剧毒-天一神水(解毒中):水母阴姬所提炼的剧毒,传闻江湖上无人可解,却败在一瓶混合了极品止血散的小小强效利尿剂上……但请注意,在服用『解药』过後,不要忘记为其准备合适的排毒场所】
应容许:「……啊。」
楚留香闭上眼,膀胱暴涨的压迫感和此时此刻的场合综合在一起,在他心底引爆升起一朵名为「羞耻与社死」的蘑菇云。
他这辈子都没这麽想死过。
陆小凤也紧张地凑过来:「他怎麽样了?还能救回来吧!」
应容许沉默而肃穆地点点头:「嗯……那个,我带他继续去解毒,你们稍等一下……」
他看向下意识迈步想跟上自己的一点红:「我自己去就行,小红你帮忙看着点这秃驴,免得他暴起伤人逃跑。」
一点红撤回脚步。
应容许架起楚留香,两人向林子里缓行的背影悲壮又沉痛。
五分钟过去了,应容许抓着衣袖望天看地,尴尬得耳根通红。
十分钟过去了,应容许拿着把小铲子两眼放光地发现不远处灌木丛里大隐隐於草的好药材。
一刻钟过去了,应容许抓着一把草药抬起脑袋:「你放完水啦!」
楚留香脸色苍白,眼神死寂:「……对。」
应容许小心翼翼地往下瞄了眼:「那个……疼不疼?我这还有几包下品灵溪散,你一次吃半包能调理可能出现的後遗症……」
比如内分泌失调。
楚留香语调空洞:「谢谢,不用了。」
应容许贴心的安静如鸡。
他们两个沉默地结伴回去,当那颗鋥亮的光头出现在视野范围内时,应容许轻轻地说:「放心,我不会跟甜儿姑娘她们说的。」
几秒後。
「谢了。」
这场只有应容许知道的社死就算揭过去了。
比起以前见过的所有反派,无花的风度都是独一份的。
他甚至还能微笑着看蹒跚着步伐面无表情向他走来的楚留香,视线移到应容许身上,他轻声叹息:「我从未想到自己会败在你手里。」
应容许跟他掏心窝子:「我也没想到,你看,这世事多无常啊。」
无花:「……」
他尽力保持风度:「一点红的剑没有杀死我,你们是打算送我去官府或少林麽?」
楚留香虚声道:「对,这是你应有的代价。」
无花道:「代价?不,这只是我技不如人罢了。楚留香。」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缓缓道:「我比他们都高贵,没有人有资格审判我,少林不行,衙门不行,六扇门也不行。」
「他们当然没资格审判你。」应容许道,「最有资格审判你的,在闺房中,在鬼门关里,他们大多有口不能言,所以他们将资格借给了能说话的人。」
命如草芥的时代里,谁都没资格去审判谁。
这片江湖上有太多人在杀人,为情为义,为生为死,为恨为爱。
朝廷订立的规则管束不住他们,江湖约定成俗的以血还血反而会成为滋养的养料。
入乡随俗,应容许尽力融入这个时代,放平心态接受他认识的大多数人主动或被动的手上都沾着血与命,也接受这个时代默认的规则,比如如无必要朝廷与江湖互不干涉,江湖事江湖了。